潘國森
幾年前有一部電影,講探員和悍匪各自整容,變成了對方的模樣,於是兵似賊、賊似兵,調換了身份。真真假假,亂成一團,最後大團圓結果,大盜伏法,主角也回復本來面目,一家重聚。人的外表其實真的很重要,變了臉就等於另一個人。你愛一個人,是愛其外表還是內涵?抑或人的表裡根本不能分割?愛人變臉變醜帶來的考驗,又經常是戲劇中的重要題材。臉變得跟過去不再一樣,原來可以引發身份危機。
近來醫學技術不斷創新,「改頭換面」不再是神話,器官移植已經擴展到「換面手術」,面部肌肉、面骨等等,要多少割多少填充過去便是。換面手術,可以說是一般整容手術的大飛躍,換面人因為面容劇變而影響心理,性質與整容客原來並無二致,只不過程度上有較大的差異。換面與換內臟一樣會出現排斥,接受手術後要長期服藥,戕害身心,但不換內臟不能保命,不換面難以重過新生,病人唯有冒險當其「白老鼠」。有人質疑換面手術是否必需,一位參與其事的醫生說得好,病人需要一張「臉」去「面對」人生,兩個詞在英文都是face,語帶雙關。至於一般整容的界線就很難劃得出,有些人覺得父母遺傳給自己的五官不夠美,修改之後才可以增加信心,這樣的手術應不應該去做,實在見仁見智。許多整過容的人年老之後,「改建」部分出現與原來的臉不協調,常常有一個樣板,但以彼易此,好像由朝三暮四、改為朝四暮三,情願年輕時漂亮一點,老去之後醜得更快,則是日後的問題,明天解決。
假如換面的範圍小,當事人的原貌保留較多,身份危機可能不那麼嚴重。如果換得多,看上去就似是另一個人,從旁觀者的角度看電影當然沒問題,當事人就會有「我是誰」的一問。這又是古往今來許多大哲人費盡心神去思索的古老問題。
現時器官移植技術日益進步,又引發許多問題,器官買賣是一個,在經濟落後國家賣腎、偷腎的事情經常發生。人有兩個腎,缺一個仍可以存活,於是可以讓出來。然後是換肝,現時許多肝病患者的親屬受到很大的壓力,因為活人捐肝的風氣漸漸形成,甚至出現不相識的人義捐三分二個肝。以換肝謀生的醫生都會說捐肝雖有風險,但只剩三分一個肝仍可活得健康。隨著活體捐肝成功個案日多,會不會有更多人未經深思熟慮就輕率捐肝救人?
中國人自古認為「心主神明」,受過一點現代科學教育的人可能認為無稽,但是英文用字亦常將心與思維扯上關係。過去常有報道說接受換心的人性情大變,例如嗜好改變,或者忽然獲得原來捐心者擁有的一些特質和才華。心臟似乎還有許多現代醫學不解的功能。會不會有一天出現換腦手術呢?中醫認為腦為「元神之府」。試想甲的大腦壞死,乙的身體出現器官衰竭,醫生假如有辦法將乙的大腦移植入甲的軀殼,那麼這算是給甲換腦,還是給乙換身?誰是主人?似乎不容易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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