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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開放傑出人物、原深圳市委書記
本報珠三角新聞中心記者 熊君慧
1985年從國務院副秘書長一職調到深圳工作，李灝掌舵鵬城8年，成為深圳特區歷史上任期最長的市委書記。今年11月30日，歷時半年多的全國評選活動揭曉，他以高票當選人物評選最高獎項——「中國改革開放30年30名傑出人物」，並獲選「中國改革開放30年30名社會人物」。 「這不僅是對個人，更是對深圳改革成就的肯定。深圳最主要的貢獻在於對市場經濟體制的大膽探索。」李灝獲獎後如是說。他表示，從全國來看，深圳特區作為試驗區的作用沒有消失，深港合作，是深圳未來必須堅持走的道路。
翻檢深圳的改革開放歷史，1986至1993年的變化令人炫目：住房制度、土地制度、財稅體制、國企股份制改造、證券市場以及政府體制等改革，為全國的改革積累了經驗。這8年的掌舵人——原深圳市委書記李灝，親歷了「特區向何處去？改革向何處去？」的艱辛探索。他說，深港合作是未來深圳必須堅持走的道路。
人未上任 炮轟先至
今天雖已退下火線，李灝與香港的淵源從未間斷。在著名的「孺子牛」雕塑背後的深圳市委大院，一間簡樸的辦公室裡，83歲的李灝對本報記者談起了當年深圳面臨的壓力。他輕鬆地對記者開起玩笑：「當年，首先發難的就是你們香港媒體。」
「我還沒有來深圳，就已經感受到了這種壓力。」他向記者一一數來：1985年初，香港某報連續12天刊登一組文章，總題為《深圳廬山真面目假大空》，把特區建設所取得的成就說得一無是處；當年5月，香港一份雜誌發表了香港大學亞洲研究中心陳文鴻的文章《深圳的問題在哪裡？》。一時間，「特區失敗論」、「特區是靠輸血維持」等各種「唱衰」深圳的論點紛紛出爐，剛剛起步的特區面臨著巨大的輿論壓力。
發展過快 急謀轉型
李灝承認，香港媒體的言論也有正確一面。他曾在多個場合與陳文鴻見面談深圳問題。「當時深圳經過最初幾年的高速發展，經濟急劇升溫，逐漸超過了自身的承受能力，潛伏著的問題終於在1985年下半年暴露出來。」
李灝正是在這個時候走馬上任。「我來深圳的時候，市財政向銀行貸款透支近8億元，全部是用於基建。這個數字相當於深圳一年半的財政收入。財政收入少，支出大，外匯收入不夠。那個時候就是現在美國政府的『雙赤字』（財政赤字和貿易赤字）嘛！」正當人們對深圳特區前景議論紛紛，感到迷茫之際，1986年初，中央召開了全國經濟特區工作會議，對深圳的發展定下了方向：深圳是全國改革開放的「試驗田」，要先走一步創造出新鮮經驗來。中央要求深圳把工作重點轉向建立以工業為主的外向型經濟上來。
苦壠三年 再當先鋒
調整勢在必行。這次大調整，是深圳建立特區以來面臨的第一次嚴峻考驗，有人用壯士斷臂來形容。但是，不調整就沒有出路。1986年，對全市1,500多項基建項目進行了全面清理，基建規模被壓縮一半以上，施工隊伍裁減近10萬人，20層以上的高樓停建了60多棟。這是一次自覺有序的撤退，在被動中求得主動。
3年後，深圳成為沒有債務的城市。在1988年全國開始治理整頓經濟秩序的時候，深圳已經走出了調整的陣痛，開始了新一輪改革發展的急行軍。
奉命南下 力爭改革權
今年，李灝收到的採訪申請從年頭排到年尾，他特別多地談起深圳當年的改革。回首往事，他感歎：人生有非常多的變數。
1985年，李灝擔任國務院副秘書長、黨組副書記。一天，當時的國務院領導人找他談話，說中央決定派他去深圳工作。「周圍不少人勸我不要去，因為當時對深圳議論不少，建設規模過大，經濟結構不合理，隱藏著危機，有人甚至說，去了等於送死。」李灝說，最後還是服從組織安排。當時中央領導找他談話很簡單，交代他用兩年時間幫助梁湘(時任深圳市委書記、市長)把深圳的工作調整好。
李灝當時提出要明確一個問題：「深圳還是不是改革開放的試驗田？」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但1984年深圳推出工資改革方案，改革了勞動分配制度，可是廣東省認為標準太高，要求停止執行，這說明改革也是可以否定的。李灝問：「改革是個系統工程，不能這可以改那不可以改，可不可以突破現行一些不合時宜的做法？」
得到中央領導點頭同意後，李灝說了一句話：「有了這個權，我覺得來深圳就有點意思啦，否則一點意思也沒有。」
深交所「搶閘早產」
在李灝的任期內，深圳成立了全國第一家外匯調劑中心，頒布了《國營企業股份化試點暫行規定》，還為經濟特區爭取到了最重要的資源—特區立法權。而以深圳證券交易所為代表的資本市場建立，更是他的得意之作。
1986年，深圳開始了國有企業股份制改革，一批像深圳發展銀行、招商銀行、平安保險等股份制企業相繼成立。1988年，李灝去英國、法國、意大利3國考察，其中一項就是考察證券市場。
在倫敦，香港新鴻基證券公司為深圳組織了一個投資座談會，李灝代表市政府歡迎英國金融投資家到深圳投資。英國一家基金公司經理說，我們不能直接投資你們的工廠企業，只能買你們的股票。回到香港，李灝就考慮深圳證券市場體系建設問題。
1990年末，證券交易市場萬事俱備，卻遲遲不能開業，因還沒得到上級批准。沒有批文，怎麼辦？李灝再次「搶閘」，「開吧！批准的事交給我！」這一搶，搶出了新中國第一家真正營運的證券交易所。12月1日，深圳證券交易所的員工都穿上了「紅馬甲」。12月15日，中央批准上海證券交易所開業。次年，深圳證券交易所才正式獲批，1991年7月9日，深圳補辦開業儀式。「深圳是先生孩子後登記嘛。」李灝說，鄧小平1992年到深圳巡視時還說，「可以先試，不行就關了嘛。」
財困逼著「賣」地 創新中國第一槌
批評來自香港，經驗亦來自河對岸。李灝說，在香港一些「高人」指點下，深圳開始意識到，手中的土地就是「金娃娃」。1987年9月9日，深圳首次以協議方式將一塊5,321平方米住宅用地的使用權，以106萬元拍出，使用年限為50年；1987年12月1日，深圳會堂首次公開拍賣土地使用權。一宗面積為8,588平方米的土地，被一家房地產公司以525萬元競得使用權。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打土地的主意，李灝坦言是「被錢逼的」。當年抱著上前線的決心來深圳，李灝對特區內外交困的局面有著清醒的認識。
李灝回憶，這一拍被譽為「新中國土地拍賣第一槌」。當時用的拍賣槌都是香港測量師學會贈送，並從英國定製的。可惜沒意識到有這麼大的歷史意義，連照片也沒有留下幾張。
膽識過人 鑽憲法空子
從英國定製的「第一槌」，在中國大地激起千層浪。1989年3月全國人大召開時，幾個省市向國務院特區辦「質詢」，直指深圳賣地「違憲」。當時的憲法明確規定：「任何組織或個人不得侵犯、買賣、出租或以其它形式非法轉讓土地」。面對這樣一頂「大帽子」，李灝應對得很篤定，「沒有違憲，土地有所有權和使用權雙重屬性，我們轉讓的是使用權。老的憲法本身不夠具體，還在完善的過程中」。
1988年4月，中國憲法增加了「土地使用權可以依照法律的規定轉讓」的條文。隨後，《土地管理法》也作了相應的修改。
個人簡介
生於1926年，廣東電白縣人。1985年8月，由國務院副秘書長調任深圳市市長，1985年9月，獲選為廣東省副省長兼深圳市市長，1986年5月任深圳市委書記兼深圳市市長，1993年4月，調任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委員、財經委員會副主任委員。2008年11月30日，北京揭曉「中國改革開放30年論壇及評選活動」，李灝當選「中國改革開放30年30名傑出人物」和「中國改革開放30年30名社會人物」。
李灝深圳市委書記任內大事記
1986年：最早實施國企股份制改革，設立國有資產專門管理機構
1987年：新中國土地拍賣第一槌
1987年：全國第一個監察局成立
1988年：從分房到賣房，改變建國以來的住房分配制度
1990年：新中國第一家證券交易所開市
1992年：深圳成為首個獲授予立法權的經濟特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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