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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2月26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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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載•咽花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8-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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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雅姿 作者簡介:一個精神已被壓壞的香港學生。常不自願地沉溺於負面思想。希望終有一天,合眼後壞的都會刪掉,腦袋會懂得自我更新。最近在說服自己要相信隨遇而安。

 最後的結果是,醫生勸喻我進醫院休息。我當然不會躲進那種白色的傷病集中營,恐懼感太重,又覺得自己身體還撐得住。但醫生說現在的情況,藥也不知道會否有效,已經到達了最壞的情況。病情應該不能再差的了,所以做甚麼都會徒勞無功,唯一方法是讓身體自行修復。之後就處方了一些要到藥房才買到的藥,著我們趁藥房關門之前盡快去買。

 之後的我都記得不太清楚,只知道沒意識地放了幾張紅色紙幣在窗前,之後媽媽又說要跑藥房。記憶斷續的運行,下一幕就是朦朧間我選擇睜開了眼,看見有人已經為我準備好藥,旁邊放了一盒未打開的常溫鮮奶。我想這輩子我都沒法感受到媽的辛勞,下了班帶著一個軟弱至快要破碎的人去看醫生,接著是安排好病人的起居飲食,並為這個不能發聲甚至吞嚥的人,在限定時段購入藥物。這一連串的行動根本就是一個自我挑戰遊戲,只有玩電動才會出現的一幕。

 經過連續幾天假期的喝和睡,舌上的花開始凋謝。可能是因為冬天剛開始,花終於沒法再去支持努力經營的樣貌,於是決定偷偷自己躲進那一片鮮艷的紅。同時,我的舌頭終於重獲一點自尊,可以開始吞嚥液體。於是,我就喝著牛奶,或是用豬肉和白菜及米飯打成的稀粥,過接下來的幾天。

 有一晚,大伙兒圍著餐桌吃著普通的便飯。還記得那晚的菜式並不特別,而且媽媽煮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蕃茄魚湯。在吃完整頓飯以後,我突然要求去喝一碗魚湯。「好好喝。」「好好喝。」「好好喝。」……然後淚就好像開了水喉一樣地不斷流下。在我肚裡補充著水份的一刻,我的眼睛也正在揮霍著好多決定我用不用進醫院的水份。我想不到堅持了那麼久的硬朗,會因為一碗小小的魚湯而崩塌。在我喝完一碗又一碗之後,抬頭看著桌的另一方,才發現對面的媽媽眼裡也藏著鹹鹹的淚水。十八年來第一次覺得一碗湯原來對我有那麼大意義,雖然混著淡淡鹹味,但我相信那是我喝了那麼多年覺得最好喝的唯一一碗。

 很奇怪,我對這個病的回憶只停留在那晚,可能那晚的感覺比往後經驗都強烈得多。我只依稀的記得幾天之後我開始吃鹹餐包,某一天就完全康復。接著我記起的就是在聖誕派對上吃了好多美味的,在旅行途中吃了好多自己喜歡的。那十天之後,我除了俗套的了解了些老掉牙卻不爭的事實之外,還似乎跟媽媽擁有了多一個共同的密語。是只有我們才會明白的那種,是大家知道卻不能感受和明白的那種,是那一種只屬於我們的密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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