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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翁靜晶
世上擁有著最多暱稱的人，恐怕就是小孩子。
暱稱，雖云以「親暱」掛帥，但含意卻可褒亦可貶，未必總是好事！最普通的，有著寶寶、貝貝、小不點等叫法，西語中譯也有安琪兒、蜜糖兒、小甜心……都是些可愛又可親的稱呼。然而，當這些可以讓人隨心所欲地捏臉蛋，或是親吻得滿面口水也不懂得反抗的小人兒稍長大後，那些甜蜜蜜的暱稱，也就會發生了一些變化。隨著不同性格的展現，幾歲大的孩子，被冠上了「人來瘋」、「13點」、「百有份」……儘管也是暱稱，卻實非暱也，甚至有了謾罵的意味！
家裡來了客人，每每也是「寶寶、貝貝」的表演時刻，跳個舞、唱個歌，扮這扮那的，好歹得盡興娛賓，務必要逗得各人大樂。若然是扭扭捏捏，反會被斥責不夠大方，掃了大人的興，落得另一個「含羞草」的稱號！長輩儘管可以耍猴兒，但到了猴兒學懂了把戲，自動自覺要向客人獻殷勤的時候，則又會喚成了「人來瘋」！家長還不忘要向客人解釋一番：「這孩子一見人多，就會發起『瘋』來」。過往的精彩表演，在過度的熱情下，竟成為了「失禮」的舉動。小孩子的角色，得要做到收放自如，的確難辦。
相對而言，「13點」似乎比「人來瘋」又親暱得多。此俗語來自上海，泛指小孩子楞頭楞腦、天真且帶傻氣。其來由有很多講法，有說是因時鐘分為十二格，報時最多該只敲十二次，若出現十三次，那肯定是「有毛病」。又曰，「痴」字共十三劃，故以13點暗喻之；亦有稱，是出於賭具「牌九」中不適當的牌類配搭。不管何者，「傻孩子」既是個讓人受落的暱稱，13亦所差不遠。
至於「百有份」，若出於自家父母口中，則是暱稱無疑，但說的若是外人，卻不一定帶有好意。走到哪、跟到哪的小孩，正是「百有份」，這和「吊靴鬼」和「裙腳仔」有點類似，但非完全相同，此二詞重點在於小孩不獨立和依賴人的性格，而「百有份」則突出那無論任何事情都是滲上一腳的行為，更為討厭和負面。有些東西不方便小孩子知道，也有不少地方不適合他們去，這「暱稱」往往也是對大人「不分場合」都帶上小孩的一種批評。
北方人慣用「人來瘋」、「13點」、「百有份」，比起廣東人常用的「化骨龍」及「塞豆窿」，要厚道一些！化骨龍，多可怕，連骨頭也不剩……傳說牠原是一種貌似生魚的魚類，誤食會全身化為血水，只剩白骨。此魚比普通生魚多了四隻隱藏的腳，故此在𠐟魚前須將之用力向地上一摔，看那四腳會否現形（此為「撻生魚」之來由）。「塞豆窿」則更為可怖，原是古代祭奠儀式，在洪水氾濫時，相傳只要把小童塞進堤壩的排水口（俗稱「豆窿」）內，就可退洪……！以之罵小孩子，等於說其該死。
諷刺的是，這兩個最是狠毒的稱呼，卻偏偏流傳最廣！
總有一天，長大了的小孩，又會重新得到了寶寶、貝貝、安琪兒、蜜糖兒、小甜心等暱稱，只不過喊的人，換了是新的嘴臉，不再是爸媽而已。就如一首童謠所說：「當我還是娃娃，我們心裡只有爸媽。當我漸漸長大，我的心裡，除了爸媽，還有星星、月亮和花……」想來，在父母仍有「專利」的短短十數年，是否也該「嘴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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