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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寶山分享研究數據。
——藝術工作者談藝界生態
文、攝：林意生
其實藝術工作者的生態是怎樣的？各自為政？還是群策群力？文化工作者梁寶山為更了解本港藝術工作者的生態，所以從04年開始進行一個「文化創意群聚研究」，訪問在火炭工業區、灣仔富德樓、土瓜灣牛棚藝術村等地方的藝術工作者，分析群聚效益的影響，初步數據顯示並非如大家所想像般簡單及量化。「那並非客觀存在條件，但他們相信會這樣（會有效益），『相信』是一個重要因素。」
這個微型研究能否讓大家見微知著？梁寶山在接受訪問時說出這次研究的來龍去脈，而身為「圈中人」的藝術工作者花苑、阿金與太太Clara則對此各表意見，且看他們的表述能否以小見大，讓大家看到藝術工作者的生態。
藝術工作者不一定與世隔絕，更多的是關心身處的社區和投入在藝術界這個小圈子，但現時關於藝術界生態的研究不多，文化工作者梁寶山決意深入了解，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的她於大學執教鞭兼寫藝評，雖然並非在大學擔任研究職位，沒有教育研究資助，但她亦嘗試在緊絀資源下，在04至09年間訪問了富德樓、火炭工業區等地方的藝術工作者（以視藝工作者為主），如在今年便訪問了29人。微型研究尚未完結，她把數據整理並將繼續分析，在分享有關數據時亦坦言需要籌款資助研究，大家都明白從事藝術創作的人自有艱辛生活片段，不過研究藝術工作者的路也有着一股苦澀味。
藝術家間的化學作用
自牛棚藝術村開始，接着的伙炭藝術工作室、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和富德樓，慢慢匯聚了一批又一批的藝術工作者，究竟當中產生多大的「化學作用」？
梁寶山嘗試以量化及質數的角度，來理解藝術工作者的「在地網絡」。「問卷中有一條問題是問在過去一年最幫到你的3個人。選答有3個人的受訪者有14.8%，選2個人的只有7.4%，選1個人的有25%，選0人的則多至51.9%。另一條問題是問他們為甚麼會搬遷到這區，他們的答案大多是因為想靠近其他藝術工作者。」畢竟幫助與否，程度有異，難以實質仔細劃分是與不是，而受訪者都表示聚在一起有一定的幫助。不過梁寶山收集受訪藝術工作者的意見，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遷入同一區來增進已建立的關係。「大部分是在遷入同一區時已彼此認識，多於遷入後認識同區的藝術工作者。」
她說中大藝術系學生在火炭工業區紛紛租用工作室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一直有觀察火炭工業區的情況，早期是搬進區內的藝術工作者已互相認識，或是同學或是師生關係，他們搬進區內增進彼此的關係；而近年，新來的人在搬進區後才認識同區其他的藝術工作者，這有着明顯的轉變。」
覓地工作不易為
最令藝術工作者頭痛的是租金問題，因為本港地租高昂，租金支出往往是藝術工作者最主要的支出，藝術創作的成本無可被免大大提高，變相加重藝術工作者的壓力，雖然《施政報告》中有活化工廈的相關措施，但梁寶山對成效感懷疑。「工廈deregulate（減低規管）的對象主要是發展商和單位擁有者，而不是用家，從工業用地剔走成為商業用地，但工廈規格未轉，需要業主去搞。雖然是對業主減低規管，但變相regulate（規管）租用單位的藝術工作者，以往藝術工作者活在灰色地帶，如劇團會在工廈單位排練等，一旦要釐清用途，依足正規而行就難以繼續。」工廈的灰色地帶，正是藝術工作者的生存空間。
「問題是現在差不多所有範疇的發展都跟發展局有關，局長林鄭月娥幾乎變成特首，本地最珍貴的資源是土地，很多事情都由土地決定。當龍應台還是前台北市文化局局長時，會主動預留空間予藝術團體。」她認為政府在這方面有其他更可行的方法協助藝術創作，即使如西九那樣，預留一地作發展，她認為適合藝術工作者的地區不應單一化。「（藝術工作者）這個社群跟低廉生產空間有關，深水埗集工業、電子和紡織等行業，所以藝術家也會常去那裡，他們需要依附於如木材、五金等其他生產者，不能單一化，否則會影響他們的活力。」
放長線釣大魚
「專業化與業餘化在香港並存，一邊廂藝術家在藝術上——如賣畫作——的收入增多了，另一邊廂，藝術工作者的收入與藝術創作無關，不少都是有其他正職，以工餘時間來創作。在04年以前，很少人投身這行，大多是業餘性質，那時他們覺得有無人認同創作並不重要，不過，現在職業化藝術家對有無人認同創作就看得很重要。」
正如早前她在研究簡佈會裡分享收集有關被訪者收入的所得數據，介乎0至8萬元，中位數為15,000元，而當中超過50%的受訪者是在中位數以下。她指藝術工作者在收入方面與其他行業相比，無疑是偏低的，尤其是在受訪者中有超過5成是碩士生，亦正因如此，行內工作者身兼數職的情況十分普遍。她在簡佈會與早前在本地報章發表名為《文藝勞動者創作空間之微型田野考察：活化廠廈．趕住投胎》的文章中舉了一個鮮明例子：「曾獲獎學金留學的30多歲藝術工作者，2005年月入約1萬元，7人合租1200呎單位，月租3600元，2005年個人繳付租金560元，其後停止創作及租用工作室，受訪者向她說出原因：「家裡不夠住，要搬出來，所以要在租用工作室或租用單位自住裡選其一，而且還要給家用，最終選擇了租住月租2千元的套房，無辦法再租工作室。」曾獲獎學金的人才因生活條件而被迫放棄藝術創作，實在可惜。
據梁寶山的研究，21至30歲的年齡組別，約佔總調查人數的4成，而40歲以下的則佔總調查人數的7成。「從事藝術創作，要等很久才有回報，創作上的回報並非即時，亦令藝術工作者半途而廢的比率很高，特別是年青人，很難能捱到有收成，有的曾拿了獎學金也等不到回報而中途放棄，主要是因為來自住屋等生活條件的壓力。專業的藝術工作者就像是『放長線釣大魚』，但可以等多久呢？這是個大問題。」
反映現實 非裝可憐
梁寶山表示這個研究不是要說藝術家的生活有多悲慘，而是希望了解他們的生存條件，對於有志投身藝術創作的年青人，她希望這個研究能夠令他們明白兩點：「你個人要非常享受創作，找到當中的樂趣，而不是以一份工來看待。這行可說是『一仗功成萬骨枯』，一百人中可能只有5人能夠脫穎而出，但其他95人是否就此放棄呢？他們仍然繼續做，因為他們覺得這是值得的。第二是雖然這班藝術家收入不高，但他們都是碩士生，有好的社會網絡，有回饋社會的能力，抓得住傳媒的注意力，又能令社會快樂，他們仍然擁有資源，而不是只有慘情，他們與低收入人士相比，收入可能相近，但他們擁有的社會資本很高，所以藝術家大可不必自我邊緣化，可以做的事還有很多，不需要表現出很酸很窮的可憐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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