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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洛克的《烈酒一滴》祭神如神在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1-09-26]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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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訪問中國時,卜洛克曾透露將為馬修補寫故事。 資料圖片

文:唐諾(台灣)

編按:今年初,曾獲得愛倫坡獎終身大師獎的勞倫斯.卜洛克(Lawrence Block)訪問中國時曾說,其筆下最著名的偵探馬修.史卡德(Matthew Scudder)人生中有一段空白。在《八百萬種死法》(Eight Million Ways to Die)中,馬修意識到自己是酗酒者,想要戒酒;而到了《刀鋒之先》(Out on the Cutting Edge)中,馬修已經戒酒6、7年。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一些有趣的故事。卜洛克把這段故事「補寫」出來,就是這本2011年的最新力作《烈酒一滴》(A Drop of the Hard Stuff)。本版在此節選台灣著名作家唐諾為該書中文版(台灣臉譜出版今年8月出版)所撰寫的導讀的一部分,以饗讀者。

其實每一個故事都是一次回想

 我們都不確知未來真的會發生何事,所以很多人明智的不信未來如不再相信有神,把握當下,做你自己云云。但米蘭.昆德拉狠狠的把我們僅有的當下也挖掉,他指出來,由於當下並未完成,當下每一件事仍在發展之中,它們的得失、它們的結果、它們的意義,全蜿蜒伸入到濃霧般的未來,如果我們不知道未來,我們如何能說自己知道當下,有能力掌握當下呢?

 回到史卡德故事來。我要說的是,我們再仔細點看,史卡德的每一樁案件,乍看像是時間順向的、摸索前進的,但其實都是結案之後才回頭一次完整的說出來。我們可以把《烈酒一滴》的當晚場景變一下,不是在葛洛根面向米基.巴魯,而是在某個有時空的酒店裡講給你我聽,差不多就像這樣子。這當然不是服膺調查中不洩露的官方守則那一套,而是因為,故事只有通過回想才能編纂起來,事情得告一段落我們才知道該選哪些看以及該怎麼想怎麼說,所有的故事都是回想,每一部小說都是一條時間甬道。

 福克納曾經這麼描述過人的時間處境,他說,我們就像背著身坐在一輛疾駛的汽車上,未來看不見,現在一閃即逝如一抹影子,我們真正能看清楚的只有過去。

 問題便在於怎麼樣才算過去、才算事情告一段落──一般而言,手起刀落,從生到死只一瞬,一部推理小說一次殺人總是幾天內完成,甚至就一個度假一頓晚餐;但馬修.史卡德(或卜洛克)喜歡帶著調侃指出來,有些謀殺是很緩慢很耐心的,一次殺死你一點點,所以我們知道幾乎所有的夫妻都用一輩子時間謀殺彼此,所以,在這回《烈酒一滴》裡,史卡德他們還多扯一種殺人方法,每隔幾天寄瓶上好美酒給某人,持續十幾二十年,他不死於酗酒,也必定死於戒酒。如傑克.艾勒里,他在接到第一瓶酒那一刻已被惡魔抓住了,無可遁逃。

 每天,發生於我們當下的所有事,其實時間尺度都不等長,有幾天的,有幾年的,也有很多長過我們一生的,我們根本等不到結局,也有根本就不附帶結局的,像一朵沒開就萎去的花,凡此種種。史卡德(或卜洛克)一次一次開這樣的玩笑,一次一次重複指向那些更長時間尺度的東西,我們差不多可確定了,他知道自己順利講出來的有頭有尾的故事也就那麼幾個,更多的,他仍在等仍在想,等某個結局的來臨,或想辦法發明出某種結局,好把故事說出來,是這樣子吧。

讓我沒有痛苦的死去,但不是現在

 很多系列性的故事是沒老年的,故事中的時間像咬自己尾巴的狗原地打轉。我女兒告訴我,像日本的小學生偵探柯南,算算時間也應該長回高中生工藤新一的模樣了,但現實的壞消息是,據說作者本人才離了婚,得付大筆贍養費,因此時間得繼續被攔著,保持它聚寶盆的樣式。

 史卡德的系列故事,一開始就不智的啟動了時間之流,如同我們現實人生一樣青春難駐回不了頭,這原是令人擔心的,因為流速不難估算,時間的終點立等可取──可不是嗎?現在不就全到了?妓女從良了,把人生弄得無可損失如馬克思說無產階級的惡漢娶了損失不起的年輕妻子,偵探自己幸福了或至少生命的重大關口全闖過來了,更糟糕是其他人一個個死掉,在《每個人都死了》那一案尤其像出清存貨一般。這些,現實人生正常無比,但卻一直是系列故事天條也似的大忌。系列故事最忌諱固定班底的死亡,你寧可讓他搬家,讓他出國,讓他傷心走開,或讓他掉入河中墜落懸崖,但切記不要被找到屍體(腐爛不可辨識的屍體可以),得讓他維持於可死可不死的靈動狀態。

 紐約也變好了,不是從此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不是罪犯殺人犯一夕間全失去想像力和實踐能力,而是曾經滄海。

 時間即將抵達盡頭會怎樣?兩種,一是很快這一切都結束,互道珍重;另一種則是好整以暇,可以穿越多條而且多樣的時間甬道,通往過去通不到的記憶,說出那些時間不流動、老年不來臨的人講不出來的故事。這裡,告訴大家一件神奇但不致洩露案情的事,《烈酒一滴》裡,一瓶打開來的上好波本威士忌(不摻毒藥和任何添加物)、一房間的酒香,居然可以是兇手的謀殺兇器,這怎麼可能成立?但還真的可成立。

 我們當然希望史卡德故事是後者,《烈酒一滴》是好整以暇的開始,只因為能一路走到這裡的偵探絕無僅有,就連昔日的菲力普.馬羅也戛然止於中年的結束,我們可以想像一個《一千零一夜》模樣的畫面,死亡就近在曙光的那一頭,當故事講完它就來了,所以珊佐魯德一個接一個故事講下去,記得的,然後殘缺不全的,然後遺忘的依稀彷彿的,再然後未曾發生但理應有的……史卡德和米基.巴魯也可以這樣。

 《奧德賽》故事中,迷航的尤力西士曾航入冥府,見到了母親和一干特洛伊戰友的亡靈,在那裡,先知提瑞西阿斯給了他最慷慨的贈禮,告訴他可以毫無痛苦的死去,這個禮物,人愈到老年才愈知其珍貴。在每一回探案過程中,史卡德總會有一兩句縈繞不去的話語,用於自省,用於感傷,也反覆變形用於練嘴皮子的玩笑,《烈酒一滴》這回是:「神啊,請賜我貞節之心,但不是現在。」

 神啊,請讓我保持清醒,但不是現在;請讓我不起偷盜之心,但不是現在;請讓我慷慨、勤奮、無私無我,但不是現在;請別讓我打人,但不是現在;請讓我拒吃零食,但不是現在……

 是的,請讓我們毫無痛苦的死去,但不是現在。

 勞倫斯.卜洛克(Lawrence Block)是當今最知名的推理小說作家,曾五度獲得愛倫坡獎、夏姆斯獎與尼洛.伍爾夫獎,以及法國、德國、日本等國所頒發的各大推理獎項。他還曾獲得英國犯罪小說作家協會所頒發的鑽石匕首獎,成為繼莎拉.派瑞斯基與艾德.麥可班恩之後第3位獲此獎的美國作家。馬修.史卡德是其筆下最赫赫有名的冷硬派無牌偵探,從1976年的《父之罪》中登場至今,幾近35年。從年輕到老,從酗酒到滴酒不沾,從爸爸升格作爺爺,馬修就像是生活中的一位老友,與讀者一起慢慢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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