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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運動員出現在大運會、農運會、工運會、全運會，令民間體育運動變形為競技體育。專家指出，中國還不是體育大國，體育人口不到四成；人均體育場地面積僅1平方米左右，約為美國的1/16，公共體育設施人均佔有率在世界上排名百名之外。金牌至上主義盛行，是中國體育的弊病源頭之一。專家批評，舉國體育機制不代表舉國競技體育，而應該是舉國大眾體育，「金牌多不等於體育強國，不是為少數人大把投入。」
■香港文匯報廣東分社記者 肖郎平、熊君慧、李望賢
「去國外交流時發現，當地業餘游泳很普及，我們的差距還是很大。」天津工業大學游泳運動員陳錚對此感受深刻。事實上，很多大學生甚至直到畢業也沒有去過游泳池。在浙江省體育局前局長陳培德看來，這不可思議。澳洲的學校將游泳列為必修課，游泳不過關就不能畢業。澳洲之所以成為游泳強國，正仰賴於扎實的民間基礎。
金牌至上 民間色彩淡化
陳培德表示，中外最大的不同是，西方是大學生運動員，中國是運動員大學生；國外運動員都是業餘的，而我們是專業的。「人家是先當大學生，憑天賦愛好成為運動員」，比如NBA很多是名副其實的大學生，通過中學選秀後成為出類拔萃的籃球運動員。陳培德批評，內地運動員獲得冠軍後，即可保送大學，「不管基礎如何，造成先天不足。」
金牌越多越好嗎？作為曾經的體育官員，陳培德的回答卻是否定的。他表示，對深圳大運會、廣州亞運會有爭議，「好像請人家來天天聽我們演奏義勇軍進行曲。」
「大學生運動會沒有大學生，工人運動會沒有工人，農民運動會沒有農民，甚至殘疾人運動會還有盲人賽後互相拍照……」陳培德語速飛快而條理清晰，略帶激動地解剖著民間運動會的運動員身份問題。他表示，國外大學生、軍人比賽都是貨真價實的大學生或軍人，而我們很多是用專業運動員去參賽，「說難聽點，這不是為國爭光，而是為國抹黑！」
舉國競技體育機制的背後，建立在犧牲民間大眾體育基礎之上。2008年北京奧運會後，南京師範大學體育科學學院教授田雨普完成由國家體育總局委託研究的重點課題《北京奧運會後的中國體育發展趨勢研究》。儘管田雨普認為，以目前現狀，舉國體育機制仍將持續，但報告透露，中國體育人口不到四成，和體育發達國家相比差距甚遠。以體育場地面積為例，中國人均僅1平方米左右，約為美國的1/16。
體教合一 以誰為主
為改變這種專業運動員的培養模式，國家推出體教合一的措施已久。教育部自1987年提出建設高水平運動隊，並且從50多所院校增加到200多所。但業內評價並不看好。國際級武術裁判、天津理工大學教授蘇長來就表示，教育部門和體育部門很難走到一起。專業隊管理方面尤其是文化培養方面是欠缺的，上面只要金牌、官帽，有金牌就能保證級別、工資，只要自己的待遇提高了，運動員有沒有文化、有沒有禮貌都不管，只管技術，只管拿獎的任務指標。有專業隊員就指，中學階段在專業隊訓練完全沒有讀書，即使退役上了大學，很多方面還是難以跟上，「英文26個字母認不全，人家跟著讀單詞我只會唸字母，怎麼學呢？」
華東理工大學體育與科學工程學院副院長王躍表示，以前優秀運動員來讀書，學校覺得很光彩，後來發現，體教結合不光是引進優秀運動員這麼簡單。他們大部分時間在訓練而不在校，學校很難協調。體育體制下的運動員，就算是學生，也很難融入學校氛圍，「他們更像社會的公共產品。」
事實上，在當前的體制下，體教的衝突往往最後還是「教」讓位於「體」。原中國跳水隊教練于芬在《真實人生—我的跳水往事》一書中寫道，希望讓國家隊看上的隊員仍留在清華大學邊學習邊訓練，最終體育部門一紙令下取消清華跳水隊的雙重註冊，隊員只能到國家隊接受既定的訓練方式，放棄正常學業。
陳培德也認為，大學一定要辦高水平運動，培養高水平運動員，競技運動員遲早要走業餘化道路。無論是競技體育還是大眾體育，教體合一都是必由之路，「遲走不如早走，總有一天得走。」不過，陳培德坦言，做起來確實很困難，一方面要考慮體育部門肯不肯交權，另一方面要考慮教育部門肯不肯接權。「我認為要以教為主，體育部門也認識到必須這樣，但出於利益考慮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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