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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2月19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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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天地•手寫板:牆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2-02-19]     我要評論

文:思 抑

 唸小學以前,我喜歡把牆當成畫紙,拿起筆就往上面亂塗,大概畫些花鳥飛機人之類的奇怪圖案,亂七八糟的顏色,刷米白的牆被畫得東一塊西一塊,結果是落得被打罵的下場,嘩啦地哭。那時候不知道不能在牆壁塗畫,以為只要是白色的,都能夠在上面畫東西,又以為是自己畫得太醜了所以被罵。以後只能偷偷的畫,在沙發、櫃子後的牆,只要沒被發現就算得勝。不過稍微長大一點以後,便明白,父母都是知道的。而關於牆壁,是他們的堅持,他們認為:牆必定要是乾淨整潔的;我在他們家裡留下污點。我以後當然理解,我是把他們的生活搞垮了,雖然這是預計之內,但是我出現以後他們的生活是丟失了,卻是預料之外;所以才那麼在乎要把我養成他們想要變成的那種人—安分守規又追求完美。我的父母不是患強迫症的老瘋癲,不過希望我變成更好的人,只是我終究沒有變成理想小孩;因為我時常想要取悅自己;他們也當然沒有變成他們想要變成的。那時候我在牆壁上畫的,是簡單快樂的圖畫,後來被刷掉了,至今我還是覺得只要快樂就好,牆壁還是能夠塗畫的;只是我再也沒有在家裡的牆畫圖案,我既不激怒父母,他們也不必打罵我,三個人在家裡,是徹頭徹尾是安靜了,牆壁還是刷成米白的。

 中學學美術,塗顏色反而成了一種壓力,夜深人靜的時候畫得累了卻不得不繼續,便覺繪畫是件磨人的事;無論是在畫紙上還是在牆壁上,我都不想塗畫了;後來不論是畫甚麼,都下意識用上暗沉的調子,講究的筆觸,一絲不苟;儘管畢業時老師讓了一道牆給我們畫壁畫,我們也是無法畫出輕鬆快樂的事。而我看著那幅壁畫便明白,我是變得不一樣了。往後幾年一個人在家的時間久了,我不必待在房間裡(反正家裡也沒能夠劃出房間),在家的時候多數不亮燈,牆壁的界線是糊掉了,空間是寬闊了,雖然房子還是狹小的,感覺卻是無比空蕩。上大學以後,畫筆放下久了,包袱也丟開了,到託兒院去跟小朋友們一起把牆塗得五顏六色,畫上一株又一株結滿果子的大樹,還有飛鳥和動物,讓牆壁看起來不那麼拒人千里,小朋友是樂不可支,急著把手腳沾顏料往上面印,畫的時候不講究,住在裡面也不覺乏味;那時不顧一切在牆壁上塗畫的感覺又回來了。只是我知道,個性是養成了,哪怕是隨心所欲的,也率性不出個甚麼來。

 像這個城市,遊人要是來到,定能輕鬆辨識,牆都是灰棕白之類的,沒生氣;倒是住在這裡的人習慣了,不覺乏味,認為這是種簡單美,把室內設計都造成了不作修飾的水泥牆壁,配上慘白或昏黃的燈光;是嫌棄生活太多姿彩,在房子裡要把色彩排除掉,才能得到一夜安寧。不過遊人來訪也不是為了看我們的建築物,他們不過是來吃喝購物,因為這邊根本沒有甚麼歷史蹤跡,無法在牆壁上見證或是摸到過去的精細與溫度。他們說要讓城市顯得有活力而多變,於是把好些古舊的建築物都拆掉了,為了讓城市不枯萎。城市牆是愈來愈少,玻璃幕卻愈來愈多,是更通透了;它的象徵意義是明顯的,如同柏林圍牆拆下的瞬間,整個民族國家都得到解放;如同耶路撒冷聖殿哭牆,讓猶太民族經歷流亡與屠殺的歷史有了宣洩的出口;不論牆是為了把異己排除在外,還是把人守護在內,它總是讓人站在前面默然無語;玻璃幕是不一樣了,它不講求徹底的區隔,卻是比徹底排除更使人難堪;他們在玻璃幕的一邊細味生活,他們在玻璃幕的另一邊慌張失措,勞碌奔波,他們能看見,近在咫尺,卻是無法跨越。只是任何形式建成的牆,都不過是肉體的隔阻。而旅人到別的城市去,不管是看地中海突尼西亞小鎮西迪布賽伊德的藍白小屋,還是看日本用和紙鋪成的牆,見證過多少建築與吃過多少美食,他終究是那座城市的過客;他們不明白,不理解,覺得每樣事都新奇無比;那長久分隔的文化與意識,還是無法逾越的。

 長大後,對於牆的意涵有更深刻的感悟,卻愈發覺得無能為力—那都是我無法拆卸的,儘管我能夠拆下那些嚇人擋人的牆,也無法為這裡建立些甚麼。哪怕只是為牆壁粉飾太平,也無法隨性的揮灑,我只能夠空口說白話的指正,我們的世界是建了太多牆了—然後呢—又是不知所措,不理解如何才能夠把那些把我們緊密圍起來的牆打出一個洞來,期待光從那裡透進來。直到那天,我走進辦公室,他們把人裝在小格子裡,那些既開放又密閉的空間,那些充斥流言蜚語的圈子,我便知道,牆壁,還是需要的;還是需要把自己圍起來,免得被兩眼發亮的獸撕碎;而安份不躁動,是唯一的指引;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坐在籠裡到深海看鯊魚的人,自以為是地觀察世界,到底是誰在看誰呢。

 我看這裡文字張開密佈,字元與字元間的距離異常緊密,擠得水洩不通;我幸慶,還好西方語法家以後建立了標點符號的系統,漢代的學者提出了句讀之法。大概,他們是察覺了,要是這當中沒有適當的縫隙,讓情緒有轉折稍息的空間,在堅實而不透風的文字壁牢裡,便是有太多無法排解的壓抑了。我看著家裡刷米白的牆,頓覺,牆壁還是乾淨潔白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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