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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選擇家鄉的貧富,卻可以選擇讀書改變命運;
他無法選擇「而立剛過」便佇立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的潮頭,成為中國最年輕的所長之一,卻可以選擇「不惑之前」決絕轉身,勇闖企業,服務社群;
中國中醫藥診治標準化的領軍人物、類風濕關節炎的中醫治療研究專家、全國政協委員……
卸下所有社會賦予的華麗光環,他選擇悄然轉身,成為「港漂」一員;
「有些事無法選擇,有些事卻可以選擇」;
為了中醫夢想,跟著動力向前;
他是香港浸會大學中醫藥學院院長呂愛平……
2012年8月14日,行政長官宣佈特區政府決定成立「中醫藥發展委員會」及設立委員會籌備小組,由食物及衛生局局長高永文擔任小組主席。在委員會籌備小組中,有一位話語不多,卻在中國中醫藥界極負盛譽的學者,他是今年2月剛剛履新香港浸會大學中醫藥學院院長的呂愛平教授。
緣定香港:只為中醫的一個夢想
2月3日,呂愛平教授從春寒料峭的北京飛抵溫潤潮濕的香港。儘管他對香港並不陌生,但這一次浸大履新,卻是一個全新的開始。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來去匆匆的訪客,而是一所高校知名學院的掌舵人。
上任不到一個月,他便迅速捕捉到浸大中醫藥學院的「靈魂」——高效、精幹、速度。「從教學、研究到臨床,中醫藥學院有一支非常精幹的隊伍,團隊所做的各種事情效率非常高。浸大中醫藥學院成立僅僅十多年的時間能夠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速度驚人,也非常不容易。」
呂教授來自中國規模最大、科研實力雄厚的中國中醫科學院,這是一家直屬於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集科研、醫療、教學於一體的綜合性科研機構。呂教授1984年開始在這裡讀研究生,1987年畢業便留在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工作,直到1999年擔任基礎理論研究所所長,2006年擔任臨床基礎醫學研究所常務副所長。為何呂教授會在閱盡不惑、而屆知天命之年,告別這個記載了他近三十年奮鬥足印的地方,選擇了浸大、選擇了香港?
「我個人有一個很重要的夢想,很想做中醫的一個創造性的工作,把中醫個體化診斷、辯證診斷的概念融合到整個醫學的體系中來,形成一個新的醫學診斷概念,這個概念將會導致整個治療的革命,這也是中醫對醫學未來發展最好的貢獻。要實現這一點,香港是一個好平台。香港的優勢在於是一個國際化的城市,有中西文化、中西科學的交融。雖然從傳統意義上來說,中醫是內地土生土長的,內地這麼多年在工作基礎、資源上來說比較豐富,但是只有運用香港和內地的資源整合、融合,才能更快、更好地實現中醫對未來醫學革命性的貢獻。」
「浸大中醫藥學院現在所做的很多事情和我的中醫理念非常契合,浸大有很好的技術平台,很好的臨床經驗,很好的中醫藥背景,更具有國際學術眼光,我相信在這裡會做出更好的研究。」
把脈浸大:確立學院發展方向
談到對浸大中醫藥學院的定位,呂教授說:「目前的形勢下,缺少基礎扎實的、系統的現代中醫藥研究領頭單位,我定位浸大中醫藥學院應該是一個在中醫藥研究方面起引領作用的、國際一流的機構。浸大中醫藥學院必須把中藥標準化、中醫藥國際化、全球化作為主要前景。」
「通過我們的努力把中醫藥診療體系納入到香港的醫療體系,能更好地服務香港廣大患者;通過我們的工作,促進中醫和西醫的交流融合,真正成為具有我們國家、我們中華民族特色的新醫藥學。中醫和西醫的融合是未來前進的方向。」
早在兩年前,浸大校長陳新滋上任之初,便提出將設立中醫教學醫院作為浸大未來發展計劃的一項重點,而今籌建中醫教學醫院也成為呂教授工作的重中之重。呂教授說,非常欣喜地看到特區政府對本港發展中醫、興建中醫院給予的支持與推動。「建立中醫院不僅對浸大中醫藥學院的教學、醫療、科研工作十分重要,同時,也對香港醫療體系增添中醫住院、中西醫結合醫療服務,具有里程碑意義。目前,學院正在繼續細化醫院運行的技術細節。」
驀然回首:享受研究的獨特境界
呂教授二十多年來一直從事中醫藥治療類風濕關節炎的研究,他曾師從「國醫大師」朱良春老先生研習內科雜症診治。為了進一步弄清楚類風濕關節炎的西醫病理學、分子免疫學機理,他先後在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細胞生物學實驗室進修、瑞典隆德大學分子生物學實驗室做博士後,他也到過香港科技大學、香港理工大學做訪問學者。
「我原來做的更多是基礎研究,當時基礎研究面臨很大的問題就是不容易應用出去,於是我又去做一個企業,搞產品研發。中醫藥基礎研究在動物身上做,產品研究也在動物身上做,根本無法解決中醫個體化醫療的根本問題,所以06年我跟中醫科學院名譽院長王永炎院士創立中醫臨床基礎醫學研究所,主要用臨床方法來研究中醫診斷的問題、中醫干預療效評價的問題。」
中國人文大師王國維曾指出,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的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以及「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呂教授告訴我們,他這麼多年做研究也經歷過相似的感覺:「我在基礎所當所長的時候覺得研究很容易做,甚至經常覺得,事情已經做完了沒有什麼可再做的事情。當所長後期我又發現什麼都沒做好,覺得中醫研究太難了,我不睡覺也做不好。做企業的時候,我發現最大的問題是如何體現中藥產品的科技水準和提升中藥產品的科技含量,目前中藥產品在提升品質、作用原理和體現中醫診斷特色等方面應該有不少上升空間。現在做研究只關注最重要的一、兩個問題,同時也是最感興趣的問題。」
「現在做研究不覺得累,因為是你的興趣所在,屬於一種忙而不累的境界。」
呂教授坦言,學中醫的人必須是更加刻苦更加聰明的人,「中醫學院的學生要學中醫還要學西醫,目前對病人需要一個基本的西醫的判斷,再加上因時因地因人的中醫治療手段,才能把病人服務得更好。中醫研究的人很辛苦,必須要了解所有的中醫文獻。古今中醫文獻很多,而文獻研究是中醫醫療實踐、中醫研究的重要環節,因此中醫研究是最需要付出更多時間的。」
浸潤中醫:汲取智慧以引導生活
呂教授出生在江西省都昌縣,他的家鄉至今仍未擺脫貧困。童年時,因為村裡沒有電,想挑燈夜讀都是件奢侈的事情。就是在那樣艱苦的條件下,熱愛讀書的他成為鄉裡(時稱公社)同齡人中走出的三個大學生之一。談到讀書的體會,呂教授說一路走來,他讀書的習慣變化很大。
「我中學以前沒讀過一本小說,因為地處偏僻,根本沒有小說看;大學時候,也沒讀過一本小說,因為我想把時間用來學專業;研究生時,依然沒有讀過小說,因為要把更多的時間用來學外語。工作以後,除讀專業書籍外,讀的都是人物傳記和管理方面的書。我曾給自己下命令,每年要讀五十本小冊子。讀書對自己長進很大,包括人生觀的改變;現在我更願意看文化哲學的書。」
「中醫有文化的屬性,中醫與陰陽五行和人文哲學有關;醫學是跟人打交道的,人的複雜性決定了不能單純依靠科學來解決所有問題。一旦有人的健康問題、人的生命介入,你一定要在生物學之外,想很多人文的、哲學的問題。」
呂教授閒時喜歡書法、愛打網球,動靜相宜之餘更鍾意喝茶。「我每天喝很多的茶,再晚到家都要泡杯茶」。他更將中醫理論融合茶道,因應季節與身體的不同狀況,選擇喝不同種類的茶。
他很慶幸自己選擇了中醫,「中醫不僅是一門智慧的學問,更是一種生活方式。」
的確,在中醫智慧中浸潤多年的他,更得到了一種健康平衡的生活。正如在我們面前的他——
如一塊溫潤的玉,瑩澤純粹,有品質、不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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