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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文：伍麗微
如果一個人還沒去世，人們已經開始擔心他離去，可以想像這個人的魅力或感染力是多麼讓人驚嘆，而托爾斯泰正是如此傳奇的一個人。1900年，同是俄國文學巨人的契訶夫曾寫說──我害怕托爾斯泰離開我們。這個偉大的小說家也是托爾斯泰的粉絲，他不僅僅敬佩托爾斯泰的的理想和信念，還因為托爾斯泰為投身文學創作的人帶來希望和靈感而對其推崇不已。他說：「如果沒有他，我們的文學世界就如缺少牧羊人的一群迷途羔羊。」
對一般人來說，托爾斯泰或許只是一個文學作家，他的《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妮娜》成為世界文學史上不朽的經典，但對俄國人或更多人來說，托爾斯泰是他們理解世界的指標之一。「如果世界能夠自我敘述，那就是托爾斯泰的敘述方式，」俄國作家伊扎克．巴別爾如是說。
托爾斯泰在一個很典型的貴族家庭中出生、成長，他們最常居住在Yasnaya Polyana的莊園，這兒被森林環抱，不時奏起海頓的音樂，馬夫愉快地嗅著糞土的味道……這些童年片段一直定格在他心底。五歲的時候，托爾斯泰的大哥對他說，人類快樂的秘密被刻在一根綠色的木棒上，而這木棒就藏在莊園的森林裡。少年時代的托爾斯泰很反叛，酗酒、賭博、追女孩是他主要的娛樂消遣，他的家庭對於這種放蕩的生活倒也開放接受，父親甚至在他16歲時送他一個農家女孩，只為了讓他「身心健康」。早年的生活讓他羞愧不已，以至於他在晚年、離世之前開始過著禁慾生活，不吃肉、不打獵、不吸煙，甚至放棄著作版權、公開批評自己早年的作品不道德。
當年的托爾斯泰以一種很震撼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患病時，他曾多次策劃離家出走，在離世前，他與醫生偷偷離開了莊園，他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可以遠離遺產爭吵及妻子與他秘書之間的鬥爭。逃走前，他寫道：要離開塵世，在靜謐與孤獨中度過最後的時間。他去探望了妹妹，在附近一家旅館住了一晚，然後一直往南走，最後死在阿斯塔波沃車站。雖然不像安娜那樣以最激烈的方式結束生命，但對當代人來說，托爾斯泰的死是壯烈的，這種擺脫生活桎梏的英雄行為，贏得世人的敬佩。
一百多年前的托爾斯泰是俄國的英雄，一百年後的他卻成為俄國人的一個「禁忌」。當年托爾斯泰因為幫助布爾什維克黨，致使其迅速崛起，而被東正教及聖宗教院革除教籍，其後百多年，俄羅斯人議論之聲不絕於耳。死後的托爾斯泰被安葬在那個埋藏著「快樂的秘密」的莊園裡，沒有墓碑，只有一片黃土。百年風雲，俄國歷經變遷，托爾斯泰的精神價值早已隨時光的逝去被淘洗、被扭曲、被當成政客的一枚棋子。如同許多俄國文豪所言，托爾斯泰的離開，帶走了一切信仰與信念，留下了黑暗與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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