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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譽為「世界最大油畫交易平台」的「海西國際油畫中心」。作者提供圖片
陶 然
一腳踏進酒店，已是午夜過後，大堂燈光昏黃，有如瞌睡者的眼神。明明當晚可以抵達，竟也成了第二天的事了！好在不必趕著開會，可以慢悠悠，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也不打緊。
如此，我就再度去廈門了。去秋兩次重臨，但都是匆匆過客，這回竟然可以靜下心來品嚐，真是有緣。其實廈門第一次闖進我眼簾，還是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那時廈門是「前線」，大街上傳出高音喇叭播放的高昂歌曲：「廈門！廈門！你是英雄的城！……」市面破破爛爛，一切以準備打仗為前提。建設嘛，不必提了。別說沒甚麼酒店，連招待所也都要與陌生人共住。那大樓破爛得像座危樓，我們卻很自得。年輕就是好啊！但那時的回憶，與眼下是多麼地不同啊！現在的廈門，一派摩登建築興起，直向國際化邁步。
本來預計六點四十起飛，不過一小時左右可抵達，但天氣不好，廈門有狂風暴雨，航機入閘口號碼一直沒有出現，睏乏極了。直到十一點，飛機才正式在雨中滑動。飛機在雷電交加聲中，忽上忽下晃動，如此顛簸，立腳不穩，空姐哪裡有能力服務？最後離開機艙時我們每人獲分發一份漢堡包，肚子早已餓得咕咕聲了！到達廈門，接機的人還殷勤探問，去不去宵夜？我苦笑，這時分，吃龍肉都沒味道了！只想有一張床，倒下去就呼呼大睡。
醒來就在附近街頭亂逛，那條大街有許多飯館，但沒有我們想找的閩南特色菜，轉了一大圈回來，順腳就往一家門面還算乾淨的小粥店跨進去，已過午飯時間，店裡空蕩蕩的，選擇不多，我們點了雞粥、醃青瓜、燜花生果腹。當然比起晚間在「老山東」吃手打麵、木耳不可同日而語。入口處掛著許多名人來吃飯的相片，當然是明星效應啦！頭頂著春天夜色走回去，忽然想起節日之夜在天安門廣場跳印尼舞那一幕，那已經是遙遠的青春故事了！
那晚在「京華大酒店」吃飯，聽到一個又一個故事。當然人物我都不認識，但情節令人噴飯；說話的人看去貌不驚人，卻妙語如珠，人不可貌相，果然！其實在大飯店吃飯也不過如此，反而一般飯館常有意外驚喜之感，比方那次Y和L帶我們去一家海鮮酒家晚飯，那門面普通，但螃蟹、魚、蝦、海蠣煎都很不錯。吃著吃著，門外忽然下起大雨，那雨勢頗勁，滴滴噠噠，一陣緊，一陣鬆，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等到後來，竟沒稍停之意，Y撐一把雨傘走過來，我們分兩批冒雨奔向那停在老榕樹旁的車子裡，那夜雨依然嘩嘩下個不停，望向外面，隔著掛上雨簾的車窗外，彩色霓虹燈招牌閃爍，在雨中遠去。
小Y讀書不多，曾經遊手好閒，但後來奮進，現在擁有自己的公司。他對他太太說，那時風花雪月，一去夜總會，一次十幾萬是等閒事情。他現在成了住家男人，浪子回頭金不換。那晚他請我們去廈門現在流行的客家飯館吃飯，隔著透明玻璃面，擺在外頭桌面上，有些剩菜，一個中年偏老的老者，穿著藍色中山裝，站在桌邊狼吞虎嚥，有服務員揮手趕他走，Y見狀，請另一個女服務員把剩菜用飯盒盛起，再裝了一大碗飯，送過去。那人遙遙朝這邊鞠躬敬禮，但聽不見他說甚麼。這時沒聽見也可以想像，簡直就是無聲勝有聲了！
比較起來，Y的行動勝卻人間無數。那天受託去拜訪一個老總，幾句話我就感到他言詞閃爍，在兜圈子，也許他有市場壓力，不能率性而為，大家都有難處，人在江湖呀！場面上的話，大家都會講，難為中間人的熱心了。倒是B說起文壇軼事，舌捲蓮花，妙語如珠，活靈活現得如臨其境。沒想到他口才竟是如此了得！比起先前傳說的網上消息，更加真切。
被譽為「世界最大油畫交易平台」的「海西國際油畫中心」地方比較偏僻，並不在大路上，須拐進去方能看見。地方寬敞，雖然舖頭一間接一間，轉來轉去就轉了向，不知東西南北，但人流不多，我兩次前去，都相當安靜。進入一家畫廊，唯一的女郎連忙站起，陪著向我們解說。有幾家關著，門口貼著頂讓小廣告，可見生意難做。走到一家售賣畫具的舖頭，稍有兩三人，老闆很周到，但生意看來也一般。我想這地方大概沒有給炒起，一般人都沒聽說過呢。離去的時候又碰上了傾盆大雨，這時分廈門春雨連綿，有點愁煞人的味道，所幸沒雨時，天氣涼快，很適宜出遊哩。
離廈門前，L駕車載我們先拐到一家巷子裡的餐館，春餅、海蠣煎、海鮮湯……隨點隨做，十足的小舖風情，有家庭式的溫情。本來點的菜有一樣還沒供應，我們放棄了，吃到一半，那老闆竟巴巴地趕了過來，問，現在有了，還要不要？
她以廈門人熱情，特意帶我們去那家「潮福城」潮州酒樓喝茶，點了一大堆點心，說，香港也有分店的。面對滿桌食物，我們哪裡吃得完？提起廈門特產，她竟悄悄打電話，吩咐手下買了好幾盒「鼓浪嶼酥餅」，有葷有素，那種貼心，直讓我們感動，唯有臨別緊緊握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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