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杜
曾在一艘六萬噸排水量大型散裝貨輪做舵手,此輪之第二號高級人物「大車」(學名輪機長,排在一艘船船長之後的第二號長官)因過於肥胖,在檳城向日本開航之際急性中風斃命。此時船在海上依例為海葬,次者辦法為急召直升機把他遺體急送就近之馬來西亞醫院,急電通知其香港家人飛赴南洋領回他之遺體返港安葬。但因船長和此大車是死黨好友,特許其遺體留在大雪房等船途經香港海域時才轉移在港入殮安葬。如此一來水路航程要五至七天,大車的「鹹魚」和船員菜肉糧食同置一室。雖說全程在攝氏四度以下一直保冷防腐,但船員心裡總有點避忌迷信。這一由馬來亞至日本之航程,有不少船員急撲上岸去買菜乾肉乾罐頭,全程七天吃自備伙食不吃公司大廚供應之飯餐。船抵港海「大車」家人請和尚上船接「鹹魚」並向全體船員各派白利是一封以示感謝,很多船員拿了「利是」都火化了丟入大海去。
「大車」逝世後,阿杜有份幫他收拾遺物,整理逝者的房間,船員均說阿杜是真正江湖兒女,天不怕地不懼,乃真正義氣仔女,但阿杜內心一片惘然心情十分惆悵。好好活生生的一條生命在大海一飄就散,真正的隨風而逝,生命如此脆弱,令人不勝唏噓。
當年「大車」之際遇實在是警醒筆者,應有落葉歸根之念,船程到美國時實應有路便走,在美國做勞工苦捱三五年可儲夠一筆錢,返香港買樓成家,便不必長期飄泊做「水鬼」終身了。
果然在一九六九年船泊紐約,阿杜搭通唐人街餐館線路,不辭而別「走佬」上岸做黑市廚工。果然捱了四年儲得五萬美元,自行遞解出境回港。三萬五千港幣買了一間二百呎房子,娶了老婆投身報界做傳媒人輾轉到今天。如此看本人生命亦是命隨風浪轉,沒有一個詳細之生命計劃,今天生命已七老八十,風燭殘年,行將也必會不清不楚蒙查查地溘然而逝。生命世情便是如此飄呀飄的一步步地完成它的任務。而今個月正是本人生日,真值得提盡所有積蓄請平生舊友大刷一頓,以作光榮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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