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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砥贈書給本報記者
白砥生於書法之鄉紹興，父母不識字，但天生聰慧無師自通地走進了書法世界。21歲的他參加全國神龍書法大賽，獲得金獎，作品線條之厚重、格局之新穎在今天看來也堪稱上乘。
22歲考入浙江美術學院書法研究班，師承沙孟海、劉江、章祖安教授，專心求學解惑。1996年，31歲的他再次求學，成為中國美院第一位書法博士生。
完成由業餘轉為專業的跨界之後，白砥潛心鑽研，聲名鵲起，颳起了一陣陣「白砥旋風」，有人甚至稱之為「白砥現象」。他撰寫的《書法空間論》及《白砥臨古書法精粹》出版後短時間內即銷售一空，一書難求，現在網上有的甚至以10倍的價格炒售。
1999年，浙江省人民政府向他頒發了「魯迅文藝獎」。此外，在美國，法國，中國內地及香港等地舉辦的「當代中國書法展」及「二十世紀中國書法藝術大展」等大都將白砥列在當代少數代表書家之列。
今天記者有幸約見白砥本人，讓我們靜下心來慢慢了解這位書壇奇才。■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朱薇 高施倩
白砥從小喜歡書畫、篆刻，這種興趣可能與生俱來。父母是地道的農民，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1980年，年僅15歲的白砥非常幸運地考上了北京國際政治學院法語專業，這成為白砥人生最為重要的轉折點。進入大學，他與其他喜愛美術書法的同學一起創辦了大學書畫社，練字、篆刻、畫畫成為他們生活的重要部分。白砥回憶說：「當時除上課之外的業餘時間基本都在寫字和畫畫，甚至有時超過了專業的學習時間。那個時候臨了很多名家的帖，學得也很雜。」
1986年，還沒進入浙江美院的白砥已經嶄露頭角，21歲的他參加「全國神龍書法大賽」的一件碑味十足的行書《文湖州畫語錄》獲得金獎。很多人第一次見到這幅作品都以為是位年近古稀的書家寫的。28年過去，現在回看這幅作品感覺依舊很老到，章法結構很別致，沒有行與行之間的留白，通過字與字的咬合和挪移佈局生勢。可惜這幅字已經不在自己手上，白砥有些遺憾。在榮譽的鼓舞之下，白砥對書法藝術的興趣與日俱增。
白砥至今仍每天堅持習書創作七八個小時，每每拿起毛筆總是停不下來。幾十年下來落下了病痛，無奈之下有時強迫自己出去走走。但不寫字的時間於他而言簡直有些浪費生命，他太執着於斯了。
跨界流轉 名師青眼有加
如果說考入大學使白砥擺脫了一輩子務農的可能，進入浙江美院則無疑是其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通過專業的訓練和全身心的投入，這位書法天才，終於有機會攀登中國書法之巔峰。
和大學同學一起考浙江美術學院的研究生「那個年代的人很單純，大家喜歡藝術，但考試之前也不會去拜識一下老師，」白砥說：「記得筆試的時候，章祖安老師在我旁邊站了一會。後來入學了章老師才告訴我，說我用筆比較老到，但從技巧上面看未必是最好的，只是覺得有一定發展潛力。」
沙孟海、劉江、章祖安三位書壇大家是白砥的研究生導師。劉江先生主教篆刻，章祖安先生主教文化史。沙孟海先生年事已高，所以，白砥大多把臨寫與創作的作業帶去先生家裡請求指正。白砥勤奮刻苦，不負師恩。後來，章祖安先生不止一次對人說「白砥有可能執將來中國書壇之牛耳。」可見對這位愛徒褒獎有加。
「章祖安先生的文化修養很深，他對中國文化和審美的理解很深，這對我影響很大。」 白砥在接受採訪時說，「中國書法與中國畫同出一轍，中國畫不同於西畫，畫的不在像不像，尤其是文人畫，需有很深的文化底蘊，體現的是中國人悟解的『道』。黃賓虹的畫當年很多人看不懂，藝術到達一定的高度的時候，即便專業的人士也未必欣賞的了。」
白砥認為，如果從明暗和透視等方面去看中國畫，則無法與西畫作比，中國畫主要表現的是結構的虛實、線條的剛柔等關係。尤其是線條意識，則主要從書法借鑒而來。像吳昌碩和黃賓虹的畫，都是一氣呵成，筆觸很有神，每一筆都需要幾十年的功力和很深的文化底蘊作支撐。所以如果從好看不好看的角度欣賞中國書法，猶如從像不像的角度看中國畫，那注定是很難真正進入殿堂。
白砥旋風 贏得美人歸
作為藝術家，白砥有很平和的一面，也有很固執的一面。因為出身農家，經濟條件差，白砥的婚姻也是好事多磨。白砥笑言，自己當年屬於最低檔的，標準的鳳凰男，婚事和很多電視劇的橋段很像。夫人金琤教授比白砥小6歲，當年也是浙江美院的學生。白砥1993年和小師妹領證，2000年才正式辦喜酒。總算苦盡甘來贏得美人歸。
為了創業，1995年白砥籌資出了第一本作品集，所有的積蓄加上借來的，湊足20多萬，背着一個大包隻身到深圳去出書，可謂孤注一擲。白砥現在回想都覺得當年冒着不小的風險。好在每一步白砥都走得很好。
1989年白砥在杭州書畫社辦首展，在很少有人辦個展的年代，他的行為算是激進的。但白砥認為，搞藝術的人要有這個勇氣，藝術家需要不斷去探索，展覽對藝術家來說，尤其是當代藝術家，是非常重要的表現方式之一。
1993年在上海，白砥舉辦了「黑色主義展」，空前成功，甚至遠遠超乎白砥自己的想像。如果說，1986年的「全國神龍書法大賽」打響了白砥在書壇名聲的話，1993年這個展覽則奠定了白砥在中國書壇的地位。展覽期間甚至颳起了一股「白砥旋風」，引起整個書壇的大討論，書法界的頂級評論家朱以撒、梅墨生、馬嘯等非常客觀中肯地認同了白砥的創作手法和理念，白砥自此聲名大噪。
2010年，「意與古會--白砥臨古書法展」這個中國書法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臨古個展在杭州舉行，再次轟動書法界。展出200件作品，臨摹了200多種古人不同的作品，時間跨度從商代到清末4000年的歷史。白砥用行動證明所有前衛和新的理念及探索，其實主要是來源於古人。
2014年，「融·通--白砥書法探索三十年文獻展」先後在紹興魯迅紀念館、中國美術學院美術館隆重舉行。由其夫人主編的《白砥書法探索三十年》一書也同步發行。
白砥說自己學古人這麼久，要用自己的方式創作出來，是個很學術的考慮，今年正好50歲，也算是對自己人生的一個小結。
做個純粹的藝術家
「書法寫得好看不好看，不是書法家追求的。有朋友甚至問我，為什麼不寫得好看點，而像小朋友塗鴉般難懂。」 白砥說，他的理想是要把中國文化精神體現在書法形式上，但不僅僅是學古人，還要有現代創新的精神。在強化線條意識的同時要追求空間結構、疏密關係、虛實關係、黑白關係。書法家在挖掘古的東西的同時要挖掘出新的感覺。新的形式不一定就是西方現代的理念，中國的傳統精神中同樣可以挖掘出新的感覺，形成新的形式，從對立面中找出反面的襯托，使剛柔、虛實、巧拙等等對立的因素統一在一起。西方近現代藝術家也考慮這些東西，中國的書畫更要講究把對比要素凸顯出來。
談到書壇現狀，白砥不無感慨：現在自稱「書法家」的人太多。因為書法元素比較簡單，學書法只要一瓶墨汁和一支筆，一般人就以為寫字比畫畫容易入門，導致所謂的書法家氾濫，現代的高校書法專業遍地開花，但一部分學生只是因為文化課不好，想到書法專業來混個文憑，缺少八九十年代學藝人的純粹與執着。所以，做一個真正的書家，不僅要有書寫的技法、文化修養、藝術投入，還要有對藝術的信念與追求，兩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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