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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中央歌劇院院長俞峰
「指揮是作曲家的代言人，他要把音樂完全、如實、正確地表達出來，表達的過程需要指揮技術，要把死的音符變成鮮活的東西。」音符之於聽眾，恰似鏡花水月，而指揮家把深埋的音樂靈魂，演繹成動人的篇章。中央歌劇院院長俞峰，撥弄手中尺餘長的指揮棒，讓音符亦成心傳。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周方怡 寧波報道
俞峰，1964年出生在浙江寧波。現任中央歌劇院院長、藝術總監、首席指揮，兼任中央音樂學院教授、指揮系主任，中國指揮學會會長。1985年考入中央音樂學院指揮系，因成績優異，本科提前畢業並被保送研究生。1991年獲碩士學位，留院指揮系任教，28歲被破格提升為副教授。1994年獲德國DAAD獎學金，留學柏林音樂學院，獲最高指揮藝術家博士文憑。這些頭銜或顯冰冷，但在演池之中，一襲燕尾服，方寸之間，起承轉合，這是俞峰對觀眾的殷勤，以求讓歌劇與觀眾走得更近。
9月，俞峰從奧地利林茨布魯克納音樂節擔任評委回來，緊接着就參加在寧波舉辦的第六屆中國國際聲樂比賽，任評委會主席。「我們選手水平要超過他們，這幾天我在聽選手比賽時，經常會糾結到底選哪個。」俞峰顯得興奮又有幾分遺憾。
俞峰幾乎每年都會回到家鄉，他說自己是一個戀家的人，家鄉的故山舊水顯得親切。這回，他首次帶來了《女武神》、《白毛女》、《茶花女》這三部經典歌劇。「寧波人不是說有多喜歡歌劇，而是他會覺得，自己沒有的和想學習的，會有這個嚮往，這就是寧波精神。」俞峰擺動一雙手，笑着說道，「沒有聽過歌劇，就像沒有吃過西餐、穿過西服。雖然寧波人有時很傳統，但接受外來文化時還是很開放的。」
每天就休息三五個小時
指揮不僅是考驗藝術思維，對體力也是一項大的挑戰。俞峰曾開玩笑道，在指揮一場歌劇前，要吃上十個漢堡。像指揮查理德．瓦格納的《女武神》，總譜比聖經還厚，呈現在舞台上需要4個多小時，可見指揮家並不是旁人所見只是揮動木棒的輕鬆活。
「在指揮之前要進行巨大的準備，勞動量不是一般的，堅持每天只睡三五個小時，一般指揮都三四個小時。」但在俞峰看來，指揮的體能消耗是還在其次，作為一名合格的指揮家，最重要的是把握劇本內心的神秘世界。
「首先要把每一個劇本背下來，劇本裡面的內涵是什麼，潛台詞是什麼，不可能邊看邊指揮。」俞峰站起身來，向記者演示，「就像兩個人慢慢走過來，前因後果、內心活動是什麼，這個在劇本裡面都是死的，指揮就是要去體會其中的東西，指揮不琢磨，觀眾更是體會不到。」
香港中樂團最美在創新
作為著名的指揮家，俞峰長期應邀與國內外眾多著名樂團合作，其中香港中樂團令他印象深刻。
「香港中樂團在中樂裡是比較創新的，每年都會推出大量的作品推動民樂的發展，民樂是很好的創新點。交響樂、歌劇都有很強的歷史傳統，但總的來說，民樂還沒有完全成型，一直都在發展。」
俞峰向記者解釋，歷史上，江南絲竹、廣東音樂都是以小樂隊的演出形式，像香港中樂團、中央民族樂團這樣大型的民族管弦樂團都是解放以後創新出來的，因此需要大量的作品來支撐、補充。
「創新是香港中樂團的特點，會時常邀請世界上許多著名的作曲家來寫當代作品，在學術水平上也比較高的，不是完全為了迎合觀眾來創作的，也會邀請跨界的音樂家來進行交流。」
讓百姓踮踮腳就能欣賞
在談到歌劇在中國的發展時，俞峰頗有感慨地表示，藝術需要兼容並包，中國在傳承民族的東西時，吸收國外的東西也很有必要。歌劇在中國原先是沒有的，這是一個外來文化，1942年《白毛女》誕生，中國才有了歌劇。
「歌劇有動人的故事，它用音樂來講故事，用歌唱作為表現形式。它有文學劇本，又有舞蹈呈現，所以它能夠很容易被理解和接受。我們不應該去抗拒歌劇，應該像聽京劇、越劇一樣去聽歌劇。」在俞峰看來，歌劇根本不是高不可攀的東西，「歌劇如果像大家認為的那樣高大上，那就不會走過400多年，更不會成為世界的主流藝術形式。」
俞峰拿由他擔任藝術總監、編劇的原創歌劇《紅幫裁縫》舉例。《紅幫裁縫》以寧波傳統文化為基礎，反映了中國近代的服裝工業，又以辛亥革命作為背景。
「《紅幫裁縫》能在國家大劇院進行演出，也能輕裝上陣在鄉鎮裡演出，演出時觀眾連瓜子也不磕了，證明他們看進去了。歌劇從產生到發展都是最接近大眾的。老百姓踮踮腳就能欣賞的歌劇，是我們創作的其中一個方向。」
期待中國有自己的《卡門》
「真正的藝術大國，要有傳世作品，有貝多芬、瓦格納、柴可夫斯基這樣的大師。創作達到一個量才能發生質的變化，拘泥於十年磨一劍的模式，人能有幾個十年？目前，中國歌劇的創作數量都沒有達到，更別說創作精品了。」俞峰不自覺地身體前傾，帶着手勢，顯得有幾分嚴肅。或許是，作為指揮也是教師的他，對中國歌劇的未來有着更多的期待。
俞峰還懷抱着美麗的夢想，就是創作出能夠流傳於世的中國式歌劇，「像法國擁有《卡門》一樣，中國也應該在西洋歌劇這個世界流行的高雅藝術品種上，擁有屬於自己民族的原創歌劇。」
俞峰說，接下來主要的精力會投入到創作之中。除了老百姓喜歡的，還要創作挑戰世界的，題材已經想好。「這是為後50年寫的，現在的人欣賞不了，或許也不會接受，但沒有人去做，這個世界音樂不會發展的，只有外國人在做，中國人只能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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