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淑賢
看完西片,都會翻翻外國影評,比如英國《衛報》,中間偏左,認真而政治正確。現在港上映的法國片《閃亮的歌聲》(La Famille Belier),《衛報》去年就有Rebecca Atkinson寫了篇罵文,共享之。
電影講一個在法國農場長大的聽覺正常少女,父母和弟弟都天生全聾,日常生活如要看醫生和跟鄰居交談等,就靠她翻譯。故事說她被音樂老師發現有歌唱天才,鼓勵她投考巴黎的歌劇院合唱團,成功的話,就得搬去巴黎。諷刺的是她家人根本不明白唱歌是怎麼一回事,父母也不想失去這好幫手,於是在追求理想和照顧家人之間,女兒自是很為難。這類電影,結局當然是兩全:父母終於明白要放手讓女兒發展,女兒也考進合唱團,歡歡喜喜上巴黎。女主角是參加《法國好聲音》成名的露安伊瑪拉(Louane Emera),人靚聲甜,演技更一鳴驚人,已拿下最有前途演員獎,演父母的也是好戲的名演員。作為商業片,這戲有賣點又流暢,有些片段也有深意,比如母親坦白承認,當年生下女兒後,發現她聽覺正常,身為媽媽的她竟大哭起來,因為她討厭聽得到的人。《衛報》究竟還會罵什麼?
文章認為這電影原來有兩宗罪,首先是故事建基於聾人家庭出了音樂人這個所謂「諷刺」(irony)。作者認為,這是主流社會對聾人的誤會和濫調。作者就是天生聽不到的,她說天生聾人並不會因為聽不到音樂或小鳥歌聲而難過,這只是主流社會不了解聾人,而強加諸在他們身上的無知看法。電影是懶惰,沒去探討聾人真正關注的題材。
第二宗罪,是電影用了聽得到的人去演聾人,結果是一班人在銀幕上搖手搖腳做些不專業的手語,聾人看了尷尬難受,證明電影並不尊重聾人的文化和語言。她認為如真有誠意的話,就應全用聾人演員,才能如實反映聽不見的體驗。
文章寫得頗憤怒,觀點也沒錯;但能吸引大眾走進戲院接觸思考這題材,雖未必百分百準確,也比一部超準確而沒幾人看的電影強,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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