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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日本政府委約榮念曾為上海世博會日本館創作演出，當時他向日本方面提出他們必須正視南京問題，因而找來一眾南京藝術家，一同排練了《朱䴉的故事》，並在世博會演出六千四百多場。雙方合作愉快，在世博會後將之延伸為年度計劃，每年辦工作坊、研討會、創作，探討表演藝術的各種話題。2012年，以榮念曾為首的進念•二十面體更與日本東京高原寺藝術中心、江蘇省昆劇院，聯手籌辦第一屆「朱䴉藝術節」，以對話與交流為前提，探討傳統與創新的可能性。
至今，藝術節已低調地舉辦了四屆，每年均邀請亞洲各地的表演大師與中國的年輕演員創作，透過實驗性的合作，尋找更多的發展空間。
本版一連兩期，以朱䴉藝術節為切入點，探討跨文化交流的可行性及香港在跨地域交流中如何發揮力量。
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伍麗微
與其他商業性的藝術節不一樣，朱䴉藝術節的側重點不在於作品，而是如何透過創作，跨越傳統並反思現狀。以今年藝術節（10月25至31日）為例，七天共有三組演出，分別是《非遺古典》、《坐井觀天》及《一桌二椅》，前者以「跨越性別的創造」為題，來自印度、印尼、日本及中國的藝術家，「反串」演出經典劇目；後兩者則是實驗性創作，以傳統昆劇為載體，結合能劇、京劇、現代劇場元素，顛覆大家的想像。
從非遺中吸收養分
是次的兩場《非遺古典》，包含中國傳統昆劇、日本能劇、印尼古典爪哇舞及印度古典舞蹈四組演出，其中日本能劇大師西村高夫演出的《楊貴妃》叫人眼前一亮。中國關於楊貴妃的劇目，以《長生殿》最為有名，刻畫了楊貴妃與唐明皇一往情深的淒美愛情故事。與之不同的是，能劇《楊貴妃》以楊貴妃死後為切入點，唐明皇命方士尋找楊貴妃之靈魂，終在蓬萊島找到對明皇念念不忘的貴妃，她為愛人獻上一曲霓裳羽衣舞。
西村在劇中反串楊貴妃，初見方士，即以古代日語唱出其留戀塵世的不捨之情，他在舞台上緩緩行走，舉手投足間隱隱帶有一股哀痛之情。能劇演出素以嚴肅莊重見稱，東南大學藝術學院院長王廷信在評鑑這種藝術時便說，「最初我覺得能劇很難吸引人。」其緩慢的節奏確實非人人吃得消，但觀察之下，卻發現「其魅力是昆曲沒有的。」而在能劇演員眼中，昆曲也非常性感。
來自印尼的Didik Nini Thowok則表演了古典爪哇舞，他穿着艷麗的民族服飾，以柔軟的身段、靈活的手部動作演繹一位對鏡梳妝、塗脂抹粉的少女。印尼舞蹈對於觀眾而言是新鮮的、充滿娛樂性的，但Didik強調，印尼舞蹈受中國影響甚深，其中傳統峇里舞便是從中國故事衍生出來的。據說當年鄭和下西洋，來到印尼，其中一位同行的中國女孩嫁給當地的國王，峇里人便從這個故事中延伸出一段舞蹈。「我父親是福建人，母親是爪哇人，因而對研究中國對印尼的影響特別感興趣。」Didik笑言。
傳統戲劇新方向
傳統藝術要創新從來都不易，而昆劇又有「百戲之母」之稱，在幾近失傳下因2001年被聯合國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中而風生水起。近年，政府大力推動昆劇發展，讓其火熱一時，但在江蘇省演藝集團總經理、藝術節聯合策劃人柯軍眼中，則「太熱太美了」，他認為「昆劇不應該只停留在美的層次上」。上世紀九十年代，他率領的江蘇省昆劇院便與榮念曾合作，試圖透過各種實驗性劇場重新審視昆劇，最為人熟知的便是《夜奔》一劇。
他鼓勵昆劇演員不要固步自封，只停留在傳統上，反而應該放下身段，與其他藝術「對話」。因而在朱䴉藝術節展開時，江蘇省演藝集團便成為最有力的合作夥伴，一眾年輕昆劇演員分別跟來自日本、新加坡、香港等地的藝術家合作，以「一桌二椅」的方式，編排、演繹了七段，各二十分鐘的短劇。譬如，由佐藤信執導、結合能劇與昆劇的《站》，由松島誠執導、將現代劇場、昆劇、京劇融合為一的《Fight Me Now》等，都着力於打破框架，集傳統與先鋒於一身。
朱䴉藝術節的朱䴉，是一種瀕臨絕種的鳥，世人就其應該關在籠子裡圈養還是放出去天生天養而爭持不休，柯軍亦以朱䴉比喻傳統藝術，指不應綑綁在傳統層面上，而是走出去尋找生機。
榮念曾便說，與昆劇演員合作極為有趣，指彼此會討論走路的方式、討論演員與燈光的關係等。
提升演員自信心
講到創新，其實幾位昆劇演員最初都是「趕鴨子上架」，不知就裡、迷迷糊糊地做，「這對戲曲演員來說太難了。」演員之一的孫伊君說。而最先步入現代劇場的楊陽，之前與榮念曾合作做《夜奔》，他直言一切都超乎想像，「前三年做實驗劇場讓我很困擾，於是老師就建議我拋開過去的框框，重新學習。」從2007年至今，他用了八年時間與現代戲劇對話，發現自己過去「確實太封閉了」。
進念助理監製卓翔便說，這批演員都有點迷茫，他們並不是昆劇院裡最受重用的演員，往往演武生、武旦、花臉、丑角等，有些甚至淪為跑龍套的，不為人所知。而「一桌二椅」這個舞台打開他們另一扇窗，他們慢慢從角落走到人前，透過接觸現代戲劇讓他們多了一份信心，並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如朱虹、趙于濤兩人今年便隨劉曉義到新加坡，除了排演《一桌二椅》外，更到新加坡實踐劇場屬下的實驗室，與現代演員互相學習、訓練。「我們不純粹是戲劇交流，更多是演員彼此的交流。」劉曉義強調在人材、方法、作品三者中，方法的累積、人材的培養才是最重要的。
尋找更多合作夥伴
今年的藝術節，南京博物院首次成為合作夥伴，提供場地等硬體協助。而榮念曾更邀請了三四十個本地大專院校學生到南京考察，將教育、交流等工作具體實踐出來。他與佐藤信、柯軍合作多年，爭取到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及江蘇省演藝集團昆劇院的支持，在過去幾年邀請了日本木偶大師結城孫三郎、能劇大師清水寬二等人來南京示範演出，而今年又邀來印尼、印度大師，並在《一桌二椅》加入京劇元素，「我與京劇、川劇、秦腔、黃梅調、粵劇演員都合作過，我相信香港在文化交流方面有潛力做更多事。」榮念曾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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