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繼剛
2014年的歲末,《雜文報》停刊了。這是我在那一年裡最難受的事情。
《雜文報》已經辦了三十多年。在這三十多年裡,這份小報所產生的巨大作用可以說是不可估量的,它不光影響了這片土地上的許許多多人,更可以說是啟蒙了這片土地上的許許多多人,讓他們懂得了是非與道理、醜惡與美好。而現在,它卻成了一段歷史,一段絕唱,教人好不悲痛傷心!
我是上世紀末初識《雜文報》的。當第一次看到這份小報,便被它的大膽、活潑、理性、有思想、有文采的風格所吸引。在這裡,我不想說《雜文報》的得失,它所歷經的輝煌與艱辛,我只想說說《雜文報》裡我所熟悉的幾位編輯。由這幾位編輯的為人做事,你便會懂得《雜文報》的風格與風骨。
上世紀末,我斷斷續續為《雜文報》投稿,也刊登了一些文章,等我接觸了劉軍才、劉晶、李恩柱等幾位編輯(我們一直沒有見過面,只是電話聯繫),當時,我就覺得,我與這份報紙,與這些編輯,有了緣分,成了心靈相通的知己。
先說說與《雜文報》一版的編輯劉軍才的心靈相通。2010年3月2日的《雜文報》頭版頭條刊登了我的《說開會》一文,後來這篇文章還獲得「全國第一屆魯迅雜文大獎賽」三等獎,我與這篇文章的編輯劉軍才有了幾次電話通話。在電話裡,我們像老朋友那樣交流茷銩Q,傾訴虓P動我們的人和事,憤怒荍畯拑h恨的醜惡與弊端。劉軍才編輯直率的話語、爽朗的笑聲,非常有感染力。而且,我還覺得他那爽朗的笑聲裡帶有幾分童真與頑皮。當每次他那爽朗的笑聲從千里之外的北方那頭傳來,似乎穿越了時間與空間,把我們的心緊緊地連在一起,這聯繫我們的紐帶,是對醜惡與黑暗的痛恨、鞭撻,對真、善、美不懈的讚揚、追求。
接荂A劉軍才先生又編輯發表了我的《馬加爵的囚衣》、《說說常識這個理》、《我們的生活要有邏輯性》等文章。他的膽識、眼光的銳利、對尖銳與理性的把握,常常讓我敬佩。我在心中總是暗自揣度,他一定是一位很有能力,而且有些自負的人。但劉軍才編輯也有無力,甚至無奈的時候。我的一篇稿子,《像蔣經國先生那樣去改革》,劉編輯覺得很不錯,但終審給斃掉了。當時,我們通了一次電話,他電話裡的那種無奈與傷心,我至今難忘。
與《雜文報》副總編輯劉晶的接觸,是劉軍才編輯發表了我的《馬加爵的囚衣》一文後,引起了不小的反應,我又寫了《為馬家爵父母捐款,透茪H性的愛》一文,然後投給了劉晶編輯。他很快給我回了信,說會認真看此篇文章的。沒多久,他便編發了此文,文章題目改成了《恨不消恨,端賴愛止》。那是我在文章裡引用佛祖的一句話,他把它作為文章的題目,我覺得改得特別好,真是概括和濃縮了那篇文章的主題,而且很有哲理,令人深思。後來,我們就有了幾次通話。電話裡,他那不疾不徐的聲音,真是徐徐道來,娓娓動聽。後來,我們又在電話裡多次通話,談文章、談時局、談改革。從電話裡就能感受到,他真是謙謙君子,是我非常渴望結交的那種真心朋友,我也渴望能與他見面,一訴衷情。2012年,《雜文報》舉辦「東海水晶杯」雜文徵文,我也有了機會與他在東海見面,但臨到快成行的時候,我有了走不開的急事,非常遺憾,只好作罷,只盼荅鄏酗U一次機會,與他見面。
最難忘的是李恩柱先生,他編發了我的《大清帝國早已被打敗》、《從兩首詞談懺悔精神》、《指鹿為馬的意義》等文章後,我與他有了通話。其實通話總共只有兩次。第一次是我向他道謝、問好。他說不用謝,這是應該的,只要文章好,其他都不用說。第二次是快過年的時候,我又打了一次電話,向他問好。他說了一些鼓勵我的話,希望我多寫些稿子。他認為我還能寫些雜文,因為我文章中能表達出一些思想。
我投給恩柱先生的每篇文章,他不管用與不用,都會回信。有的文章他答應用了,但因為等版面的問題,拖的時間較長,他還會再給你來信,告訴你原因,但是一定會刊登的。一個在中國有名的報紙的編輯,對從未蒙面的作者這樣認真,這樣充滿信任,真是少有。
然而,在2012年5月11日,恩柱先生突然去世。當得知這一消息,我心中非常悲痛。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悲痛。我只想說:這個世界是如此悲情,如此不公平,一個好人,一個認認真真做人,認認真真做事,認認真真作文的人,在他英年之際,卻遽然而逝。我在紀念恩柱先生的留言中寫道:「驚悉恩柱先生去世,心中非常悲痛。恩柱先生做人作文,皆是我心中的榜樣。願恩柱先生一路走好!」......
今天,這塊土地上的人,絕大多數是以利益聯繫在一起的。而我一直認為,愛雜文、寫雜文、辦雜文報刊的人,是少有的,有茼@同的理想、信念、道義的人。他們為茼@同的理想、信念而堅忍不拔地向前走荂A為理想的精神家園而披荊斬棘,篳路藍縷,雖九死而終不悔。
《雜文報》的編輯們就是在這物慾橫流、金錢至上、浮躁淺薄的社會裡保持茪@方淨土,堅持耕種茪@塊精神家園的勞作者。現在,這心靈相通的知己停業了,消失了,不知它還有沒有重新站起來的可能?我的這篇文章,算是對《雜文報》的一點懷念吧。
我想,正是有了《雜文報》這些編輯做人的正直、善良、敬業精神和這份報紙傳達的一種精神,才使我們在黑夜與迷茫中有了些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