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90年代末,藝術家羅小聰從民間剪紙、水墨畫和木刻藝術獲得靈感,獨創剔青,即先在坯胎上噴、塗、潑或畫一層青花釉料,然後用刻刀將畫面剃出來,再燒製成瓷板畫。他整日窩在簡陋的工作室裡,滿是激情地創作數十米的瓷板畫,幾乎不需打草稿,尤其是在未燒製情況下,青花釉面無法呈現顏色及層次,單調至極。但他能意到刀隨,無論徽州人家屋舍院閣、竹林松風,還是飛鳥人畜、石階板橋,一剔一劃,均可攄其心意,線到之處,盡顯樸拙雄奇,青白有度,刷新了人們對青花的審美藝術視感。■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王逍
青花瓷在唐宋見端倪;於元代成熟,並在景德鎮湖田窯出現;明代成主流,清康熙達頂峰,衍生出青花五彩、孔雀綠釉青花、豆青釉青花、青花紅彩、黃地青花、哥釉青花等衍生品種。羅小聰在接受香港文匯報記者採訪時稱,「近代景德鎮畫家王步創造性地運用『鐵線描』的筆法,以大寫意法開創『分水寫意法』,不僅形成了淳雅、簡潔和清雄的個人藝術特色,也為當代青花發展開啟了新風尚。在我看來,景德鎮青花藝術進一步提升的主要難題是傳承與發展、傳承與創新的矛盾。」
徽州人家 流連雲山水
羅小聰稱,青花最初只是他的作品裡以紋樣形式,作裝飾花鳥之用,後逐漸過渡到展現徽州群山、古樸建築。「當剔青能夠展現一幅恬淡風景、白牆灰瓦的畫面時,我又覺得少了點什麼,但是就是想不出來。某一刻,『江南水鄉』從腦海裡蹦出來,原來是少了『水』。於是,我就跑去烏鎮西柵,走石板橋,坐水邊,或者站在窗欄凝神注視,用心體味水面。當我嘗試在畫面加上水這一元素後,嘿,乾癟的畫面立即充滿神韻,水潤的感覺瞬間充盈心頭。」
20餘年以來,羅小聰的瓷板畫面越來越豐富靈動,創作流程趨於穩定:用大塊面青花暈染天造之物,如天地、山川、雲靄、雨雪等;以剔技法精雕細琢出房舍、樹木、路橋及人物等,使陰柔與剛銳反差,粗放與精細迥異;章法佈局凸顯了對比映襯,虛實相生,收放得宜,顯得簡明而又老到。尤其是,大疏之中有小密,大密之中有小疏,積青之處密密縫織以求畫,空白之處寥寥簡筆以求意,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新鮮感。
30年沉澱原創藝術家
羅小聰將原創藝術家的成長分為三個部分:需要對整個畫面結構重新排佈的能力,需要閱讀大量資料、文獻武裝理論,需要新的工藝(方法論)出現,完善構建上述三方面需30年。他說:「30年沉澱原創藝術,對於藝術家個人而言,是漫長的;對於藝術史而言,非常短,若能成功,簡直就是奇跡。譬如,今人製作青花在很多方面已超過古人,但一件元青花價值連城,除了稀有因素外,時間沉澱價值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所以,我們想做長久的藝術,必須腳踏實地做事,否則,早晚會被淘汰湮沒。」
羅小聰認為,傳統的青花藝術,毛筆是固有的創作工具,創作出來的青花藝術品大多以中國畫為基調,容易讓藝術審美受眾進入「視覺休眠」。他以刀代筆,融合西方版畫藝術語言,高位嫁接中西方藝術審美情趣,形成了一種富有特色的藝術風格,並以單色調青花表達江南風物。他說:「前10年期間,我的作品都不好賣,堆積的作品和房頂一樣高。我不僅需要咀嚼孤獨行走之苦,還要承擔潛在的失敗風險。因為,誰也不知道,作品最終效果如何,市場認可度如何。」
對於如今產出效益,他毫不避諱地說:「三塊一般能成功燒出一塊,一塊成功可以吃三年。我的瓷板畫用料講究,釉料極細,坯子定製,但是也不過幾萬元,值錢的是我的思想。比如,我在景德鎮傳統鑲器造型的基礎上,將作品用幾塊泥片鑲接而成,若有一塊破損,全部毀於一旦,若成功,作品則雄渾博大。我還學王步,用青花顏料繪製印章,讓其融進畫面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