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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一遇 馬師曾 一位有理想的「劇作家」

2020-06-23
■馬鼎盛和《千年一遇馬師曾》。香港文匯報記者  攝■馬鼎盛和《千年一遇馬師曾》。香港文匯報記者 攝

適逢粵劇大師馬師曾120歲冥壽,當其子馬鼎盛拿出這本由自己策劃,作家彭俐撰寫的《千年一遇馬師曾》時,他強調道:「這不是什麼傳記,更不是傳奇,」他說,「這是一本有詩意的文學作品。■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胡茜  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產生為父親撰寫這麼一本書的念頭已經很多年了,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馬鼎盛便在一次文化界的聚會中,提出意見,認為作家們「欠」了馬師曾一本著作,「馬師曾是粵劇界的里程碑。」他說。爾後,馬鼎盛的母親紅線女便勸說他執筆寫,他寫不出來。馬鼎盛研究歷史,是個軍事評論家,要他帶虓P情色彩去寫一個人,他覺得不容易。再加之作為一個兒子的角色,寫好了顯得阿諛自誇,寫不好則亦算處境尷尬。一直到兩年前,他經介紹找到曾為評書表演藝術家連闊如寫過傳記的彭俐先生,欣賞他詩情畫意的文風,這本書便一氣呵成,終於在日前面世。

為「讀書人」而書的文本

「其實家父並不是沒有書籍記載他的生平,但只寫到1945年。」該書由馬師曾本人親口口述,記載下來了往前推過往四十餘年的軼事。然而,馬師曾於1964年去世,距那本書起,仍有近二十年間,是文書記載的空白,且可說是馬師曾較為要緊的二十年。《千年一遇馬師曾》雖也不能完整記錄下來這位大師的點滴,對作為策劃人的馬鼎盛來說,卻有了拋磚引玉的效果。

文書記載這件事對馬鼎盛來說要緊,中間至關重要的原因,在於馬師曾身負粵劇大師、大老倌的盛名,然則他個人稱自己是劇作家,是拿茧妣痔R的。「馬師曾是讀書人,17歲才在陰差陽錯下學了戲劇,但對於祖上來說,卻是『入錯行』。」姑勿論那個時代對於「戲子」的尊重程度,就是現在,馬家對於「讀書人」這個身份的重視程度,亦是不可小覷。但是馬師曾學戲、做戲,確也做出大名堂來,馬鼎盛回憶父親與周恩來總理的一次會晤,周總理稱呼馬師曾為「馬老」,馬師曾不敢當,要他叫「老馬」,周恩來應允道:「那你也叫我『老周』。」以此得見馬師曾在粵劇界的地位。

「天將降大任於」馬師曾

馬師曾一生不長,算盡了就是短短六十多載,日子不長,但是寬。香港著名演員羅家英與馬鼎盛是世交,兩人雖然自紅線女逝世後少見面,羅家英仍支持這本書的出版,在他心中,「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可以用來形容他的一生,羅家英說:「實際上,馬師曾的一生有很多時間是生活在社會的最低層的,他的人生起落太大了。」

馬師曾早年於南洋學戲,後輾轉於廣州、香港發展自己的粵劇事業,風生水起,也當過乞丐,其中最令馬鼎盛終生難忘的算是遇上日本侵華時,馬師曾那段不為日本人做戲,要演抗日戲,於是從香港再逃回抗戰大後方的故事,是一段不為人知的「拋下」。事實上,馬師曾過往在香港的粵劇界是頗有些如魚得水的,「在香港,馬師曾放開手腳,不受到任何限制地發揮,既玩電影,也繼續發揮粵劇的光芒。」馬鼎盛說。但在歷史的大背景下,馬師曾不得不選擇「拋下」這種自由創作的氛圍,踏上另一條更具意義的路。

1937年,日本侵華,抗日戰爭隨即開始。1941年12月8日,戰爭蔓延到了香港,馬師曾於是輾轉去了廣東湛江,又再去了廣西。那三年他顛沛流離,有時候甚至連飯都開不了。紅線女在《千年一遇馬師曾》的書序中回憶初見馬師曾,亦與這段歷史相關,她寫道:「(他)香港淪陷那天就偷渡到澳門,現在來這堙]當時的廣州灣)演出,可能是想經過遂溪這條跳板到內地去吧。」

馬鼎盛回望父親一生,他說:「抗戰階段對於他的人生來說雖然只有三年,但是那個時期更加激發了他的愛國情懷,可以說刻骨銘心,真的看到了中國人有多悽慘。」馬師曾作為一名藝術表演者,其實大有理由妥協,「在香港的收入很高,他還是決定要回去內地。」

不為名利改革粵劇

三年光景,改變了歷史和時代,也同時改變了馬師曾。抗戰結束後的他,已經不僅僅想要作為粵劇大師了,「馬師曾從17歲就進入了粵劇界,對於學戲來說不早,比起那些童子功的演員,他的長處不在工夫這堙A而是文化,所以他是一個劇作家。」馬鼎盛說,「他一生編的粵劇和電影起碼有三百個,特別是晚年的三齣戲,到現在還是粵劇界的戲本。」

馬師曾是一個粵劇改革家,開了很多先河:啟用女演員,第一個使用西洋樂器,第一個改編西洋電影、莎士比亞的戲劇變為粵劇,「他曾經將莎劇《威尼斯商人》改編為粵劇(粵劇化為《一磅肉》,又稱《天之嬌女》),是為一大創舉,」馬鼎盛看茪鷟迉峊糽R去演戲,不是為了名利,他回憶:「到了晚年他走的時候,我們是沒有遺產的。」

他一生都在改革,重視觀眾的接受度,也希望追上年輕的觀眾,希望粵劇始終吸引他們。「有粵語的地方,粵劇就不應當消失。」出這本書,馬鼎盛希望有個拋磚引玉的作用,將來能在文學的世界中,增添另一本關於粵劇、關於馬師曾的「正經傳記」。「香港已經不記得馬師曾了,」馬鼎盛遺憾地說,「但是更糟糕的是,馬師曾身上那些愛國情懷的東西,感覺現在淡薄了。」他自己亦傳承了父業,曾為香港人追討日寇當年洗劫淪陷區同胞的軍票舊債,「我希望現在的人不要忘記我們抗日的日子、不要不記得那三年八個月,這樣東西在年輕人心目中是不存在了。」

作為一個父親,馬師曾在馬鼎盛心中並不高高在上,「他其實是很活生生的一個人,有喜怒哀樂。」他的一生,留下了很多,但又彷彿留下的不多,隻言片語,馬鼎盛說:「認認真真做戲,清清白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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