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路過港島西區一處海邊長廊時，遇到了一群拍婚紗照的人，當中的新娘又有多少個日後會成為全職太太? 作者供圖趙鵬飛
感動無數國人的最美鄉村教師張桂梅，最近因為在一段採訪視頻中直言最反對女人當全職太太，而站在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上。拋開這句話的語境，反對女人做全職太太這個觀點確實偏激。畢竟，現在的家族期待和社會氛圍，已經和幾十年前大不相同。一個家庭要養育一個孩子，絕沒有簡單到只是多一副碗筷。從照顧孩子的生活，到輔導作業，再到課外培訓，一個全職在家的媽媽，要全程負責下來，每天想悠閒片刻享受一杯咖啡，都覺得奢侈。更何況，雖然男女平權已是共識，在某些方面女性地位甚至還更為突出，但不可否認，在現代認知和傳統觀念並行的階段，對已婚成功女性事業家庭兼具的要求，並未有絲毫放鬆。也因此，選擇留在家裏相夫教子做一個全職太太，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上的壓力，並不見得比男人上班來得更輕鬆。
現在轉回頭來，說說張桂梅老師說這句話的語境和背景。在這段引發巨大爭議的視頻裏，面對記者採訪，張桂梅講述了這樣一件事情：她的一個女學生大學畢業後，帶着丈夫和孩子，回到學校來看她，並希望能捐一筆錢給母校，以表達對母校的感激之情。當得知這位女學生辭職在家做全職太太，她頓時勃然大怒，請這位女學生帶着錢滾出學校去。張桂梅說，我們在這麼困難的情況下供你讀書，你學有所成反而當起了全職太太......
十幾年前，在雲南任職鄉村女教師的張桂梅，留意到愈來愈多的女學生輟學回家，經過多次家訪之後，她明白這些女生失學，不僅是因為家境貧寒，也因為鄉村重男輕女的落後觀念。為了能徹底改變這些女孩子的命運，她立志要創辦一所全免費的女子中學。在一次又一次的不解、冷眼，乃至屈辱的困難面前，這個瘦弱的女老師，還是用毅力和堅韌贏得了社會各界的支持和幫助。2008年，中國內地第一所全免費的公立女子高中，終於在雲南麗江開工建設，當年9月就投入使用。
如張桂梅所願，這所中學的入讀門檻很低，山裏的女孩子只要願意來就行，學費、服裝費、床鋪費、書本費、資料費、水電費都免繳。倘若家庭特別貧困，學校還可以為其申請生活補助。建校迄今12年，有1,645名家境貧困的女生，從這所高中畢業並入讀大學，從此改變了命運。
也正是如此，沒有人比張桂梅更懂得，已婚女性擁有事業和獨立的經濟地位意味着什麼。
張桂梅校長反對自己的學生做全職太太，其實是在保護她們手中珍貴的選擇權。
社會很真實，生活很誠實，人性很現實。只有經濟獨立、人格健全的人，才擁有主動選擇的機會和資本。學有所成的女生，嫁為人婦後，以相夫教子之名捨棄事業回到家中，從事不能直接以現金呈現其價值的家務。歲月跌宕，煙火消磨，她的所有付出會漸漸被忽視，在家中的話語權和選擇權，也相應地隨之減少。更為嚴峻的是，在跟外界疏離並日趨脫節時，她的自信也會以一種看不見的速度，被侵蝕、瓦解。更何況，人本能都會對外部不熟悉的世界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和憂慮。內外雙重夾擊，全職太太通常很大可能，最終成為一段婚姻關係中的依附者。
依附者是什麼？是需要隱忍、需要討好、需要委曲求全，但還是難逃被選擇、被指責、被拋棄的結局。
張艾嘉曾經自編自導自演過一部電影《20、 30、40》。影片中，小女孩問媽媽，我為什麼一定要學鋼琴呢？媽媽回答她，如果有一天你離婚了，還可以靠教別人彈鋼琴來養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