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調植根於珠江河上，它的出現與廣州的經濟發展息息相關。1685年以後，隨着海禁結束，廣州被朝廷定為對外通商四個口岸之一，商業活動日趨活躍。1757年，清廷為預防西方國家不斷要求通商，實行一口通商的政策，廣州不僅成為外國商人聚居之地，外省商人也雲集羊城，經濟活動頻繁，帶動了當地的娛樂事業興旺起來。
清初到乾隆年間，珠江花舫的歌姬演唱內容是由各位歌姬自由發揮的，用語是閩姬越女，蘇白京腔，都是根據各人的籍貫隨意唱出自己所熟悉的歌曲。乾隆之後，出現了集體培訓的雛妓，被稱為「琵琶仔」，於是便有《浮生六記》之「長幼皆能琵琶」一語。
1855年（咸豐五年），粵劇藝人李文茂率領梨園子弟響應太平天國起義失敗，清廷下令禁止本地戲班演出，至1871年禁令才正式解除。由於本地戲班被禁，吸引大量的外江班入駐廣州，大量不同的劇種在廣府上演。珠江花舫有部分歌姬為吸引外省商人，專門唱外省戲曲。初期的做法是改動外省戲曲優秀的劇本，把鑼鼓、做手、口白、介口等非唱腔的內容省略掉，並改動音樂，使修改後的曲本務必不能偷叮漏板，且叮板按照常規嚴格連接起來。這種「摘曲而唱」的形式，類似南音、木魚的「摘錦唱段」，以適應清唱之用；而歌姬的唱腔風格被稱為「河調」。（按：本地班被禁演了，但本地冒牌的外江班和鄉下的小型本地戲班還可存在。）
我認為清初至乾隆年間珠江花舫的歌姬演出內容百花齊放，很難出現趨於一致的唱腔風格，「河調」真正的醞釀期應該在「琵琶仔」出現以後，而形成類似的唱腔風格則是市場的力量。珠江花舫花錢集體培訓雛妓成為「琵琶仔」，目的當然是期望吸引更多的顧客和賺取更大回報，所以訓練的內容也是針對市場最大的消費群而定。當時赴廣州從事經貿活動的外江商人雖然來自五湖四海，但總要有一種語言進行溝通，我推測那種語言便是「官話」；而當時廣州演出的外省班主要有四類：唱昆劇的江浙班、唱弋陽腔和二黃腔的江西班、唱皮黃腔的安徽班（徽班）、唱昆曲及「南北路」的湖南班（湘班）（見伍榮仲撰《粵劇的興起》），訓練「琵琶仔」的師傅會優先選擇適合用「官話」演員的外省戲碼「摘曲而唱」，以迎合最大受眾群的嗜好。
●文︰葉世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