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21] 黃德森 我對風帆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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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李澤銘

　「十多年的全職運動員生活，每天都很集中，所有起居飲食都是為了配合訓練，爭取最好成績。退役後一覺醒來，以往每天的工作都不需再做，生活瞬間失去重心，十分迷茫。」這種心情可能很多退休人士都有同感，但說這話的是還未到40歲的黃德森。人到中年，是否就使命已成，就是這等滋味？

退役轉型　用運動心理學調節

　「不再當職業運動員後，才發現自己的生活圈子很窄。除了運動，沒有甚麼嗜好。幸好從以往學習的運動心理學裡得到啟發，懂得調整自己心理，慢慢習慣退役生活。」

　運動員一般都不懂表達自己，也不善於交際應酬，除了自己專項，並沒有其他技能。脫離運動員生涯，除了心境難以調節，轉型上也可能遇到不少困難。

　「我比較幸運，我成為職業運動員之前曾經打過工，明白工作究竟是甚麼。轉職也比其他人順利，2000年3月31日還是運動員，2000年4月1日便當了全職教練。成為教練後，我接觸的層面比以往廣闊很多。當運動員時，我只需跟教練溝通，但現在要面對運動員、家長、行政人員等等。對一班人說同樣的話，未必人人都接收相同的意思。教練需要因應不同的人，用合適的方法，使他們明白你的要求。」

　社會對運動員的支援不是沒有，但不足夠。在體育學院的13個精英運動項目裡，有運動員事務組專責為運動員提供學業、心理及就業輔導，但其餘運動員就要靠所屬協會。不過，甚少協會提供實質幫助。對於像黃德森一類的頂尖運動員，退役後的生活不成問題，但對於運動成績一般、低學歷、缺乏技能的人，如何是好呢？

　「只能聽天由命吧！」

不理有沒有前途

　外國的體育運動已高度商業化，運動員可從比賽中獲得足以維生的酬勞，還可與商業機構合作賺取外快，表現突出的更可能成為巨富。他們面對的問題反而是妥善理財，否則，可能會從成就的高峰，跌落負債的深淵。泰臣和加斯居尼的潦倒下場就是最佳的寫照，未知香港的優秀運動員會否步他們的後塵呢？

　「本地運動員沒有這樣的煩惱，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錢，香港沒有運動員能單靠比賽維生。在退役前幾年，他們需要學習的是計劃退役後的工作，好像留學深造，轉任教練，或轉往其他行業。」

　「我決心成為職業運動員時，其他人聽見後第一個反應是：當運動員是沒錢的。社會上也沒有其他支援，我用盡銀行裡所有積蓄，自資到國外接受訓練。為了省錢，我曾在街上和車裡睡覺。當時希望在歐洲學到先進技術後，可以在亞洲取得佳績。總結自己的運動成就，我曾得過兩次亞運銀牌和兩次亞洲冠軍，證明在香港當運動員未必沒有前途。」

雖獲支持　路仍難行

　「近年社會對運動員的認同似乎提高了。以前你對家長說，你的子女極具潛能，可否讓他當運動員，他們的反應通常是，先把書讀好再說。但現在已有部分開明家長答應讓孩子一試。」

　當年香港只有黃德森、李麗珊和王合喜三位風帆職業運動員。李麗珊贏得奧運金牌後，風帆才漸成為熱門運動。發展至今，精英運動員已有二、三十人，青訓隊伍裡還有百多人準備接班。社會對運動員改觀，政府更支持體育，但對年青運動員而言，將來的道路卻未見得更為平坦。

　「時代改變了，運動員面對的壓力和引誘也變了。以前我不知甚麼叫辛苦，甚麼叫窮，因為成長的環境，每一個孩子都辛苦，每一個家庭都窮。沒有Nike波鞋，可以穿『白飯魚』。但現在常聽見年輕人說，手機沒有『彩芒』和相機，怎能上學啊！他們的壓力來自朋輩，多於社會的目光。」

用盡自己　已無憾

　運動是一種競爭，運動員更要擁有一份超乎常人的鬥心，選運動為職業，就要時刻以頒獎台最高點為目標。然而，參賽者眾，能勝出者只屬少數。到運動生涯結束的一刻，還未登上巔峰，不知如何排解鬱結？

　「我只可以說，我已用盡了自己。我對風帆已沒有甚麼遺憾。勉強要說，就是我無法改變自己體質，加上自己起步比較遲。成為運動員前，我不明白甚麼叫做盡力。回想1990年的亞運會，我在比賽中一直保持總成績的前三名，但在最後一場比賽，因為風向逆轉，最終以0.3分落敗，只得第四名。細想之下，我認為自己未盡全力，指的不是在比賽，而是之前的訓練未盡全力，這0.3分代表的可能是數百小時的訓練成果。」

　男人四十，運動的生命可能已走到盡頭，但對於整個人生而言，還相當年輕。黃德森的說話仍然相當「有火」，眼裡還透出一股執著的目光。未來，相信他的學生也能繼承這份對運動的堅持。

　「我希望，也相信自己的學生能超越我。風帆教曉我許多，把這份希望帶給他們，是我餘生的心願。」

森森、珊珊、BB我們仨

　黃德森和李麗珊年前終於結婚，結束多年愛情長跑。一般而言，婚姻讓愛情進入另一階段，但婚姻對他倆只是一種形式，婚前婚後沒有兩樣。

　「我們自小就朝夕相對，一年365日有超過360天在一起。反而BB的誕生才使我們的生活出現變化，才真正有家的感覺，我們開始計劃將來。」

　他們都是頂尖運動好手，會否希望下一代也朝這個方向發展，甚至繼承衣缽呢？

　「我們希望讓她自由發揮，不願給她太大壓力。不過相信類似的問題在她成長過程裡將不停遇見，所以我們已為她想好了不同的應對方法。」

　若她真的選擇了風帆，會否著力培育她成才，甚至超越自己呢？

　「要叻過爸爸很容易，但要叻過媽媽就很難。珊珊已有一面奧運金牌，她豈不是要拿兩面？不過從一些蛛絲馬跡，可窺見她這方面的潛能。」

　是甚麼？「她很喜歡沖涼，也不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