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匯：「雲門舞集」的硬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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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威廉

　斜飛的手掌、直立或折疊的身軀，徐緩的動態、然後迅速的回身一擊……伴隨著John Cage的古怪跌宕的音樂，林懷民的《行草貳》在文化中心大劇院揭開帷幕：一個穿著肉色緊身衣的女體在漆黑舞台的聚光燈下，與另一具緊疊而後開放的舞者身影在互換、對比。不管是白裙子的女舞者還是黑裙子的男舞者，他們一律神情肅穆，而且像被催眠的奴隸一直賣力跳到演出結束。這種新鮮感在十分鐘以後消失，舞台上開始重複，它再沒走出貌似深奧的凝滯氛圍。斜掌…聳體…緩緩而動…一擊…。

　這個舞蹈，據「雲門舞集」宣傳，結合了林懷民對太極、武術、歷代書法名帖的鑽研，雖然對他說的「中國傳統動作」我們中國人也不知云乎所以，但他的意圖卻是先聲奪人，教人好生景仰。可是從舞的本身看，這套舞失去了林懷民曾有的鮮活自然，也缺乏想像力的舞蹈構圖，所以看至一半，已經看無可看。我右邊的一位西方觀眾，索性闔眼打瞌睡了。

　這個舞蹈，游離於似是而非的太極或武術之間，卻沒有演繹出任何新的有關太極或武術的真諦，至於打正旗號的行草書法，從字形到字意到字勢到氣韻，壓根兒就沒見一個書法的影子，這就很難叫觀眾有所共鳴，只有對書法一無所知的觀眾才可能相信這裡面包含了玄奧的行草造詣，說穿了，就有點像「皇帝的新衣」。

　所以，除了少數的幾個片段有些曼妙的身影以外，《行草貳》在藝術性或娛樂性上都必然是捉襟見肘的。林懷民立下一個有創見的命題，但通過《行草貳》證實了這個命題的空洞可笑，就好比一個老牌流行歌手告訴我們他現在將唱一首歌，同時包括了歌劇、京劇和粵劇的藝術精體一樣。只因為他是林懷民，我們才相信他，西方觀眾更是喝采不已，但仔細想一想呢？只有莞爾一笑。

　藝術節的場刊對林懷民的恭維已經接近供奉，而且供奉得過份，那篇吹捧雲門舞集「舉世無雙」的「歐洲舞蹈雜誌」特稿卻不見有英文譯文，然後每篇英文的三部曲解說又不見中文譯文。這本場刊是雲門舞集的成功演出法寶，但應該送去拍賣行而不是觀眾席，那是對觀眾欣賞能力的不信任，也是對發表的作品缺乏信念。

　一個為香港藝術節帶來浩大聲勢的「雲門舞集」，可惜，過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