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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29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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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雲未能灑脫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6-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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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永起 圖:被訪者提供

 肥姐沈殿霞大病未癒,觀眾安坐家中卻已能聽到她的爽朗笑聲。由她主持的節目《友緣相聚》,上星期開始播放,肥姐遠走台灣、美國等地,探訪多名昔日紅星,與他們談舊事,敘舊情。

 但節目中多了一把聲音,負責旁白的,是「韋家晴」。

 上星期五的節目,訪問了當年台灣第一玉女張美瑤,談及她與柯俊雄的一段情,韋家晴其中一句旁白,大意是:「緣起當珍惜,緣盡當灑脫」。

 記者訪問韋家晴,不,是陳志雲,他說:「我還未完全灑脫。」

 他指的是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是毫無負擔地拿起行李隨時便離開的那種。依記者理解,卻是他堅持只做旁白不露臉的,便化身「韋家晴」;露了臉,便是陳志雲。露,與不露,一個人兩種身份,界線如此的清晰分明,是不夠灑脫了。

 陳志雲未必同意。

 訪問甫一開始記者已先表明:「我一直視你為精神分裂。」於是問他,陳志雲可會嫉妒韋家晴?身為管理層的陳志雲,高高在上不可冒犯;電台DJ或電視旁白的韋家晴是入屋的,親切得多。於是假設陳志雲因妒而「開飯局」,使自己更加親民。

 他哈哈笑。

 本是同一人,何必分界限?勉強要說嫉妒,他為記者搜索理由:「不見樣的韋家晴可以是英俊瀟灑,你大可隨意想像;陳志雲則有這張臉,你可喜歡或不喜歡。」

 相信喜歡韋家晴的該多過陳志雲。志雲只在收費頻道出現,有了價錢,哪及免費的韋家晴,晚晚陪著觀眾吃飯後果般親切?

我的父親母親

 《友緣相聚》找來肥姐與舊友相約話當年,一個「緣」字,牽扯出多少動人故事?要話當年,陳志雲也有許多故事,從不願讀書到成績名列前茅;從母親逝世的自責到父親離去的不捨,從仕途光明到跳入商界,怎一個「緣」字了得?

 為甚麼要離開政府工作,他也不甚了解:「或許,如果媽媽還在的話,我可能不會離職。」他說,是際遇使然。爸爸負責賺錢,自小陳志雲便與母親十分親近,他憶述,小時候母親常常講故事給他聽,也是養成他喜歡說話的性格。

 「讀幼稚園還是小學時,老師會問有沒有小朋友出來講故仔,我一定會舉手。」

 「大學時我參加辯論隊,當時的教練是陳耀南。他稱讚我其中一個優點,是即使練習時沒有人看,也表現得好像很多人在欣賞一樣。」

 甚至在讀書時會主動請纓,要求歷史老師讓他來教書,「教書可以有你講無人講呀嘛。」陳志雲說。喜歡說話,似乎也喜歡被眾人注視的感覺,自信、積極,大抵是從小種下的因子。

 他的前半生,母親影響甚鉅。向來不愛讀書的他,中一至中三,都是近考試才臨急抱佛腳:「夜晚溫習到凌晨一點,睡一睡,四點再起床繼續。」辛苦的不只是自己,還有陪太子讀書的母親大人:「我唔想媽媽咁辛苦,就決定中四開始,每星期都要做完功課溫好書。」於是成績扶搖直上,考入港大英國語文系,然後踏入政府任政務官,官至影視及娛樂事務管理處助理處長。

我茹素 但我不信佛

 約30歲時與母親緣盡:「那是媽媽第二次心臟病發,當時我被派去倫敦工作。後來我經常自責,如果我留在香港的話,應可以勸服她到醫院,或許她便不用這麼早離開。」首次經歷失去至親的感覺,一時間自覺長大了很多。

 父親的影響是後來才變得重要。當初決定離開政府,今天回想,也不清楚為甚麼會有這個決定:「離開政府前被派到民政事務署坐了三個月,準備彭定康來港事宜。根本沒有甚麼好準備的,便天天『呻』,想提早離開。」

 「爸爸說不可以,別人給錢你打工,即便是坐在那裡沒事可做,也要坐到夠鐘才走。這便是他的價值觀,我有很多價值觀的東西,都是爸爸給予的。」陳志雲說,與父親的緣份,在母親走後似乎顯得加強了,「我們晚晚食飯都有很多話談。」

 但父親走後,能聆聽他說話的,「只有我的天主。」他呵呵呵地笑。16歲時信教,卻因茹素及「志雲大師」的稱號,被誤為信佛,連送禮給他,很多人也會選擇佛像。

 「但我不信佛。」陳志雲說,卻在話語中口口聲聲「放得低」,何其佛教徒語氣?

舊的不去 新的不來

 「為甚麼會開心,因為我放得下。」他又哈哈笑起來。果真能放得下嗎?

 母親的死曾令他自責不已,後來想通了,在處理父親逝世時也能成熟面對;對於身外物,他都坦然:「如果有朋友來借錢,能借的便借,即使不還也沒有問題。」錢財能放下。

 「我扔東西很狠,不需等到除夕,每年都會清理幾次家中物品。」曾有聽眾將他在港台主持的節目《每一個晚上》集集錄下送給他,「收藏了一段時間,也扔掉了,我覺得回憶比起實物更重要。」

 「即使有十套衣服給你,穿來穿去,還不是只有那兩三套?最好是有服裝贊助,我穿完便還給對方。」他又說,工作需要,他不能只穿兩三套衣服亮相;但心態上,他也放得下這華衣錦食。「我茹素十一年了。」

 「最理想的生活,是可以隨時拿起行李,說走便走。」他說,擁有太多,是一種負擔。實物放在那裡,也浪費空間;不清理掉,怎麼有位置放新的東西、新的思想?

 甚麼都放得下,惟獨肉體的一些感官享受,還未能完全放得開:「我不能沒有冷氣,會很辛苦;也不能在很髒的地方,或許是有點潔癖。」再說下去,他嚮往那種完全灑脫的態度,卻也有點放任自己不灑脫起來。說到底,不戀棧物質,卻戀棧肉體感受。

 「如果完全放下了,那我早出了家。」

我要能夠控制

 「曾經想過當神父,但後來發覺還是不能。如果要我到非洲傳教,總不能說那裡太熱了,我不去。」陳志雲說。

 未能完全灑脫,便自得其樂,將家中或辦公室裡不要的東西一一清理掉,或送給別人,或扔掉。「整理」是他的另一個習慣。

 「我家裡連相片也不放一張,你一上來,覺得像酒店多於一個家。」距離他隨時拿起行李便走的狀態,更接近了嗎?

 「如果很亂的話,我怕會找不到想要的東西——人生混亂的東西已經太多了,唯一可以整理得到的,就是自己的生活。我很喜歡整理,或許是一種減壓吧。我覺得事事井井有條,是能夠在我控制範圍之內。」

 可惜依然未能灑脫。行李或許可以早早準備,但隨時要走,要收拾的,是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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