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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2月2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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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祥與時間對峙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7-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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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表演台上,李泰祥忍不住引吭高歌。

攝影/文:洪永起

 從沒見過這樣一個柏金遜患者。

 患病20年的台灣著名作曲家李泰祥,面部沒有太多表情,步履與說話艱難,他的思想與音樂卻仍在飛躍,探討生活、藝術與每一個音符。

 去年年底,李泰祥隨台灣著名打擊樂團「十方樂集」來港演出,即便說話時語音不清,低聲呢喃,卻在舞台上引吭高歌,將30年前的名作《橄欖樹》重新演繹,博得滿堂掌聲雷動。

 即便走路時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他卻能追隨台灣原住民阿美族的獵人到山上狩獵,在那個等待獵物出現的深夜,親身經歷一場與時間的對峙。

 罹患柏金遜症20年的李泰祥,接受記者專訪,他的人生,亦如一段與時間對峙的歷程,在對峙、追逐中,等待收穫。

 這次來港演出,最大的賣點是30年前被齊豫唱至街知巷聞的流行歌《橄欖樹》,李泰祥將音樂改編成打擊樂演奏版本。「十方樂集」團長徐伯年告訴記者,演奏會甫一開場,李泰祥走出來,觀眾都被感動了。

 「是看到我走不動的樣子吧。」李泰祥說,帶著點幽默。疾病沒有消磨掉他的意志,反倒使他更積極自信地生活、創作。

柏金遜患者的狩獵

 李泰祥1941年生於台灣台東縣,身為阿美族的他,卻對原住民文化感到陌生。5歲起他搬到台北,遠離原住民文化,過著都市人的生活。至今提起,記者不免要為他毅然追隨獵人,參與狩獵的舉動感到驚訝。

 「也許是血液裡有一些原始、野蠻的因子存在。我已經被漢化了,不像原住民,可是對於原住民的習俗有很大的好奇。狩獵……或許不該射殺(動物),但看看總是可以的。」於是2004年他跟著原住民上山,從深夜開始等候獵物出現。

 「等了好久好久,要一直留意樹葉的動靜,除了葉子的娑娑聲,耳邊就只有鳥叫、蟲鳴。我們一直等到差不多天亮,突然『呯』的一聲,漫長的等待就為了捕捉這一刻,然後一切都結束了。」這一段經歷,成為李泰祥的作品《狩獵》的素材。

 「音樂中的那種氣勢雄渾,其實說的不是狩獵的情形,而是內在心理的描寫。」李泰祥承認,《狩獵》便是自身的心情寫照,「狩獵過程中,表面上很平靜,但是每秒鐘都過得很緊張。」

 「前段時間不作曲的時候,就覺得生活很單調、枯燥,不知道怎麼過,就像是在跟時間進行遊戲……我在狩獵中也是一樣,一直等待著最後美好的到來。」

追溯原住民文化

 患病之後,腦子動得比身子快,創作速度自然減慢。「於是我心裡一直很急。」最後他痛下決心,2005年年底開始學習電腦音樂,在電腦上一邊學一邊寫,如《狩獵》的其中一章〈小海神和新娘〉便是在電腦上創作出來的。

 充滿阿美族文化味道的狩獵,既是李泰祥自身的寫照,也是對母文化的追溯。5歲起便融入都市生活中,初次回到家鄉,已是17歲的少年,但體內原住民的血液並沒有因為都市生活而改變,充滿冒險精神的他,初次回鄉,卻遍體鱗傷回到台北。

 「和表弟跳到魚池裡游泳,池中有一截斷竹,一跳下去便被插傷胸部,不能游泳了。那便玩別的吧,於是去騎牛。」牛卻不受控制地狂奔起來,少年李泰祥從牛背上一躍而下,就此傷到胳膊。

 「父母高高興興地送我坐車回鄉,一個月後,卻接到綁著繃帶、胸口貼上藥膏的我。」但他最關心的不是自己的傷勢,而是能否繼續拉小提琴。15歲考入國立台灣藝專,先學美術印刷,後來轉修音樂系,主修小提琴,與音樂的緣份,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橄欖樹》是我最早的作品之一,1971年已經寫好,但當時還找不到能夠完整表達我的音樂理念的歌手,遲到1979遇到齊豫才發表。」漫長的等待,正如他所說,是與時間的遊戲,等待過後,該是收穫的時期。《橄欖樹》卻截然相反。

歌可禁 熱情不可禁

 「等了那麼久,唱了那麼久,歌竟然被禁掉。」《橄欖樹》當年被國民黨政府視為禁歌,歌被禁,李泰祥仍然有他的傲氣:「新聞局有政治上的考慮,我也只能逆來順受,但是歌可以被禁掉,我創作好歌的心,卻是沒辦法禁的。」

 上世紀80年代,他到北京去,過海關時心中忐忑,怕被截住無法入關。當他把護照遞給關員時,對方拿著看了好半天。

 「完了,當場就被截住了。」李泰祥一再引用這個故事:「結果他問我是不是《橄欖樹》的作者,我說是,他當場把歌唱出來,我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歌曲被禁,收穫並不會因此而錯過。音樂的力量,即使患病後,亦成為他生命的支柱。

 「音樂是我的生命、信仰、意義所在。」李泰祥說。他自謙資質魯鈍,得到這麼多人的厚愛,實是超過他想像的,為了回報,他只能加倍努力地創作,將音樂做得更完美。

 當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或許,曾與他合作過的樂團都曾領教過,李泰祥追求完美的程度,實在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

 徐伯年便說:「李老師的音樂色彩非常繽紛,而且常常流轉,不停變幻,充滿了生命力,你要對每一個音都很敏感,抓得很準,不然出來的東西會很不一樣。」如此流轉的音樂,帶來的另一個副作用,是李泰祥常常修改他的作品。每一次練習或演出,都是一個不同的版本。

追求完美的音符

 「要把有瑕疵的東西都改好,正因為資質問題,所以要不斷修改調整,以達到更理想的效果……我也想一下筆就完美,修改一定會挨罵的。」李泰祥說。這次來港演出的《橄欖樹》,他改成打擊樂版本後,曾在台中的一次音樂聯演中表演過一次,作為這次來港演出前的預習,李泰祥在那次演出後覺得還不太完美,於是找徐伯年商量再修改。身為製作人的徐伯年說沒有時間改了,結果在上飛機前,他卻遞出一個新版本的譜子。

 最經典的,莫過於他在80年代為雲門舞集創作的《生民》,後來為「十方樂集」改編成打擊樂版本。據徐伯年透露,《生民》卻是前後被改了N個版本,不但團員不知道去到哪一個版本,甚至李泰祥本人,也曾一時不察拿錯舊版本的樂譜。

 「不把心裡最理想的音符寫出來,對不起自己。」李泰祥說。舊作的不停完善,新作同時也在進行中,目前他正把一首阿美族的民歌改編成全新的作品,前後已工作了4年,依他的話說,進度一直落後,目前最想的,便是在2007年把作品完成。

 進度雖慢,創作卻從未停止。與時間的這場遊戲,漫長的對峙中,李泰祥說,「怯懦有時」。

 「我也不曉得怎麼過的。很奇怪,只要再堅持一下,好像就變得很簡單,只要有一種決心,堅持到不能堅持的時候,還是要堅持,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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