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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9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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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麗珠放一隻風箏 剖一個如果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8-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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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卓賢 攝:果 林

 訪問期間,突發奇想。

 那時餐室外忽然下起大驟雨,頗像《風箏家族》中,主角為妹妹準備了麻繩,趁颱風風眼快將降臨之際,把妹妹放到天上去的情景。

 「不規則的風把她捲到離房子很遠的地方,我無法聽到她的呼喊,只是隱約看見她的手腳在空中亂抓,那刻我才發現,她比我們所想的輕盈,而我比自己所想的更無力。」

 韓麗珠看上去輕盈,似乎有飄到天上的條件。如果街上碩果僅存的小說愛好者,認得半空中的作家,興許會解讀成後現代行為藝術或者小說實驗……

 當然,她沒有飛到天上,仍舊安穩坐在我們面前,和記者漫談近年來創作《風箏家族》的一些事。

 亂把作者和讀者對號入小說,後果可大可小。

 有人說過,在香港做文化工作的像臥底。

 因為不專心做著一件事情,眼睛看著其他東西的,是臥底。

 而臥底都是很不情願的。

無可取代的工作

 然而韓麗珠雖說同樣心有旁騖,卻不會成為臥底,更自言不是一個好員工。她腦子裡想的是寫小說,但困身的工作狀態,教她只能寫出大量爛尾故事,或記錄在筆記簿裡的意念。

 2003年,香港爆發非典型肺炎,香港幾乎成為疫埠,那時每天都有人離世,韓麗珠忽然想:「如果我突然死了,就這樣完了,但很多小說還沒寫,甚麼也沒有留下。」

 於是她第一次因為寫作離開工作,專注於寫作,造就了她第二部個人小說集《寧靜的獸》。

 短暫離開後,韓麗珠重新回到全職的工作崗位,卻發現自己始終適應不了工作與寫作之間的衝突,再次醞釀離職的想法,並為以後寫作的生活作準備,終於在06年開始全身心投入寫作。

 「工作,可隨便找個人代替我;但寫作,讓我感到自己是無法取代的。」

不能說的,作家

 離職以後,韓麗珠寫了小說《壞腦袋》,那是整個《風箏家族》系列的第一個可能性。故事中的人都認為,主角「白」的腦袋盛載著不應該的東西;他們對「白」感到厭惡、拒絕,甚至誤讀。《壞腦袋》以後的故事,如作者的後記所說,像「項鏈上的珠串,有秩序地出現在我的腦子裡。」

 這段期間,韓麗珠身邊的人都在問:你現在做甚麼工作。

 「我不能告訴人家自己全職寫作。」韓麗珠說。

 啊?為甚麼?

 「因為他們會問:作家寫甚麼?小說是甚麼?是愛情的還是其他的?和散文有甚麼分別?很多很多問題。」

 唉,那麼麻煩。你叫他們買一本小說來讀好了。

 「可是他們又會問:可以在哪裡買到小說?然後你又要解釋甚麼是二樓書店,或者書店在哪裡。」

 香港人習慣為所有事情分門別類,坐正確的位置,有標準的制服,也包括書,在書扉上加上閱讀分類,也就沒有陌生,沒有歧異,那樣,才感到安心。

《風箏家族》:家庭、身體、性別

 「社會由許多家庭建立而成,透過家族體系與角色控制及塑造個人。人沒有家的話,社會就不能運作下去,因此社會需要透過家庭去控制人。」韓麗珠說。與新書同名,獲得第二十屆聯合小說新人獎中篇小說獎的《風箏家族》,是關於一個擁有肥胖遺傳因子的家庭故事。主角的外祖母、母親、姨母隨著年紀,身體漸次變得龐大,主角和妹妹都希望逃離那種宿命。妹妹躲過了,甚至能像風箏一樣飄到天上,但她被大意的裝修工人鑽破腦袋而死。

 「寫的時候,想的愈來愈多。以前不會思考女性身份的問題,只覺得人就是人。但這次寫的時候,卻想很多女性身份的事,多了一份自覺,人們對你有期望,你又會因應期望,作出不少選擇。隨著這種身份,又帶給別人另一些東西。因此小說中大部分角色都是家庭的女人。你不難發現,男人都是被敘述者。」

 似乎你和小說的妹妹一樣,很瘦。我說。

 「不要那樣想,」韓麗珠說:「小說終究是小說,不要把作家的處境套進小說中間。」

 或者所有記者都有明知也要撞牆的習慣,於是我再問,小說是否代表你對疾病和家庭的焦慮,害怕自己成為母親的角色?

 後來韓麗珠補充:「作者絕不等於小說中的『我』,即使小說以第一人稱寫作,也不等於作者要把自己的思想、經驗和感受全盤投射在人物之上。我自己就不認同這種解讀作品的方法。因此我個人的事情,跟小說中的人物,是沒有關係的,這就是作為作者的我,對小說的理解。」

和卡夫卡喝咖啡

 單以作品而言,本地的文學讀者對韓麗珠小說,漸漸累積一定的閱讀體驗。自從《輸水管森林》以後,大家都認為韓的小說,包含強烈的都市空間感,或隱含旅行的意義。而近年,則會在她的小說中面目模糊的人物,或者物化的角色中,窺見卡夫卡的影子。

 「其實,卡夫卡我讀得不多,他不是我的最愛。我不介意人們把他和我拉在一起,只是我有點抗拒人們單憑某種的相似性,而把作家歸類。事實上那只是巧合而已。」

 「卡夫卡不意識別人的存在,死前會把作品燒掉。」但卡夫卡的朋友終究出賣了他,把他的遺作拿去發表。「但我不行,我對別人有意識,會主動發表作品,也沒有(像卡夫卡般有)出賣自己發表遺作的朋友。我也不會說不讓人知道作品存在或者不介意賣多少。」

 「既然發表一個作品,如果想它變得更有意義,就不能把它局限在自己上面。你要讓別人看,解讀新的意義,那才有意思。」

 對於《風箏家族》或者其他作品,我就應該讀錯不少。記者說。

 「那是一件好事,因為有一個開放性在小說裡面,如果小說沒有解讀空間,只談自己的事情,那就寫評論和雜文好了。」

 「如果卡夫卡還在,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喝咖啡。」韓麗珠笑說。

希望寫一輩子

 你希望現時的寫作狀態,可以維持多久?

 「希望一輩子。」她頓了一頓:「真的希望一輩子。我想寫作,但又要維持生活,於是做一些不會太花時間心力,但又能賺錢的事情。那可能是教寫作班,可能是人物專訪,只要我很清楚,當我想寫,供應這種生活的機會總會來。」

 換個角度想,如果社會透過家庭去決定一個人的角色,韓麗珠,為甚麼會成為作家韓麗珠?

 「以前沒有想過要做作家。寫作,不是很多人喜歡的事情。在學校裡,最叻的人不會唸文學,大家一直知道文學的地位在哪。」

 「其實寫作的意慾,很個人,很難說家庭怎樣塑造我。我只可以說,家,給了我寫很多和看很多的時間。小時候,我會把衣櫃當作一架的士,只能用想像力和自己玩。」

 「19歲,我出了《輸水管森林》,賣不出去的書都搬到我家來,霸著家裡已經不大的空間,那一刻我很想把書扔掉,很煩,扔了就當沒有事情發生。那時寫作,出書,只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後來上班和寫作在時間上比較有衝突,於是我想,不如不寫,只去上班就行了,算了。後來,我才慢慢想起自己是甚麼,透過寫作我能做些甚麼。建立一個世界。」

 「但在香港,主流的價值觀佔據所有空間,甚至每個人的指甲縫,我真的不知道,作家怎樣才有一個創造世界或可能的位置。」

 「其實作家在香港處於邊緣,反而有好處,在於沒有人理會,想寫甚麼也行。如果有很多人理會你,你就需要寫很多東西去迎合社會。從大環境看來,香港也適合寫東西,但那條件不是錢,不是機會,不是支援,不是平台,而是這個城市有很多值得寫和想的事。但大家總在忙,不自覺,既然我沒有全職,就要寫一些其他人忽略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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