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資本主義」標語 殺出商品經濟血路
——「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 鄧小平胡耀邦力挺
本報珠三角新聞中心記者 李昌鴻
在蛇口工業區微波山下，一塊「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標語牌矗立了廿幾載。就是因為這個口號，1982年蛇口工業區被扣上了「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帽子。也正因為此，這個標語樹了摘，摘了又樹。直到1983年冬天和1984年春天，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胡耀邦和時任中央軍委主席的鄧小平相繼來蛇口視察，兩人都表態認可，才讓這一口號從此牢牢地豎立在微波山下。蛇口工業區第一任工程建設總工程師孫紹先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現在看來，這個口號和「4分錢」的獎金制度，衝破了當時體制的重重束縛，為中國搞商品經濟殺出了一條血路。
據孫紹先回憶，蛇口工業區的締造者袁庚提出的「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其實是他與香港企業打交道，學習香港企業的經營理念而提出來的。
香港企業理念 催生蛇口標語
80年初，港資華建公司投資建設蛇口兩棟標準廠房，每棟四層面積達2萬平方米，當時規定在1981年完成，施工方為交通部第四工程局，預計工程難以按期完成交付使用。華建公司老闆周義中表示，他願多付20萬港元工錢，讓建築工人加班加點按時完工。他同時提出，這錢不能給施工單位，以免發不到工人手中。總工孫紹先於是找四局工程隊隊長白俊娣，經過多次向廣州領導協商後，終獲同意。由此他與白俊娣一起發動工人加速施工，並提前20天完工。周義中便當即將20萬港元給白俊娣，工人分得了該款項的90%，剩餘10%交回局裡。後來，周義中告訴孫紹先，由於提前完工，他可以提前半年將廠房租給企業，而半年租金是60萬港元，他不僅沒有多出錢，還賺了40萬。後來這事被袁庚所知，觸動了「時間就是金錢」觀念。
另一件事，是袁庚任香港招商局副董事長不久，決定以6,180萬港元購買香港中環干諾道上一幢24層大樓。但該大樓業主要求招商局必須先交定金2,000萬港元，由於確定買賣的時間正好碰上周五，而香港銀行周六、周日不營業，招商局原想下班前交支票，對方卻堅持一定要招商局必須在周五下午2時之前交定金支票，等拿到支票後，對方3個人匆匆下樓跑上未熄火的汽車，直奔銀行。後來袁庚才知道，如果他們當天不將2,000萬港元存進銀行，就會面臨3天幾萬港元利息的存款損失。因此，「時間就是金錢」更深刻地讓袁庚銘記在心。
滬媒發表檄文 扣上右傾帽子
1981年夏季，袁庚從香港回蛇口，在船上提出了「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顧客就是皇帝，安全就是法律，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的思路。袁庚的助手熊秉權考慮到社會承受力，將「顧客就是皇帝」及後面的話全都刪除，只剩下「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當年10月便將該標語用紅油漆寫在木板上用木頭撐起，一處放在蛇口工業區指揮部院內，另一處放在蛇口碼頭背後即現在蛇口集裝箱辦公樓附近。
誰料1982年上海一媒體發表《上海租界的由來》一文，提到蛇口工業區矗立的這個標語，認為是走資本主義道路。那個年代一被扣上這樣的帽子是很嚴重的事，袁庚讓人將牌子撤掉了，並準備挨整。之後，時任國務委員的谷牧來深圳視察，袁庚向谷牧反映此事，並在他來之前將口號牌子再度豎起。但大家又怕犯錯誤，谷牧離開後，便又將牌子撤下。1983年冬天和1984年春天，胡耀邦和鄧小平相繼來蛇口視察，袁庚又向他們反映此事，二人均表態認可，從此，這一口號終於又重新豎立在蛇口。
1984年建國35周年國慶，花車巡遊經過天安門廣場時，這一標語被當作深圳改革開放的口號打出，從此，這一口號傳遍全國。
蛇口標語今日仍具生命力
時至今日，「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標語依然挺立在蛇口微波山下。在鄧小平84年視察蛇口時就任工業區總經理的顧立基，以及當時工業區第一任黨委副書記彭順生都認為，這一口號目前已在許多企業裡深入人心，但政府層面仍存在問題，許多地方機關還沒有把效率當作生命。
顧立基認為，當前許多地方的政府官員奉行的是「免責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事能推托，定不積極，從而拖慢了效率、浪費了時間。他認為，政府職能應從管理變成服務，官員也應變成服務員。他舉例說，招商局光明科技園，由於手續繁瑣，企業落戶審批時間冗長，導致園區建設和企業入住被拖延。他認為，政府應為企業著想，對符合條件的企業不要設置障礙。
彭順生說，十一屆三中全會後，全國上下萬眾一心，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改革開放為導向，打破一切不利於經濟建設的計劃體制束縛，當時提出「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口號在全國示範作用強，而現在國家已步入市場經濟，反而改革的動力少了，感覺效率也降低了不少。他告訴記者，他與內地一位副省長交談時，該省長說，「常聽許多市長天天喊工作繁忙，也不知他們到底忙出什麼——不外乎是開會、應酬等。」彭順生說，現在不管是全國黨代會還是全國兩會，每個市委書記或市長都是帶著秘書、隨從一大幫，實際效率卻不高。目前工作條件好了，但效率卻低了，人民很不滿意。
分配破平均 導致貧富懸殊過大
在80年代初時擔任蛇口工業區第一任工程建設總工程師的孫紹先對記者表示，當時袁庚提倡的「4分錢獎金制度」有其積極的意義，打破了舊制度的束縛，調動了百姓積極性。不過，現在的獎金制度和工資制度卻有導致貧富差距過大的問題—當平安保險公司董事長馬明哲2007年終拿到6,616.1萬元年薪時，深圳同樣有許多年薪不到1萬元的工人，其差距達到6,600多倍，而比馬明哲收入高的還大有人在。現在看，貧富懸殊有點過頭了，不利於和諧社會發展和社會穩定，這是改革後值得反思的問題。
四分錢獎金制 曾掀軒然大波
蛇口工業區第一任工程建設總工程師孫紹先說，談到「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標語的誕生，不能不提當時蛇口工業區的4分錢獎金制度。他感歎，當年從蛇口出來的現平安保險公司董事長馬明哲，如今年薪6,000多萬元，但老百姓似乎已習以為常，遠不及當時4分錢獎金制度的風波大。
1979年6月，時任蛇口工業區總指揮和香港招商局副董事長的袁庚，準備在蛇口耗時一年，由交通部第四航務局施工，建設一條長600米、吃水2米深的駁船碼頭，用於從香港運進物資。
施工過程需要鑿山填土，當時企業是固定工資制，每月除30多元薪水外，獎金也就5到7元，而且不是多勞多得，與勞動付出沒多大關係，因此工人出工不出活，每個司機一天也就拉30-40車泥土。到了10月，眼看工程不能按時完成，袁庚為了調動工人積極性，提出每多運一車土多加4分錢獎勵。該措施實施後，工人積極性立即高漲，每人每天運出的土方總量是以前的兩倍多，達到80-90車，最高紀錄甚至達到131車。按最低每天80車計算，這些工人一個月的獎金最低96元，再加上30多元的基本工資，收入是以前的4倍，達到當時國家正處級幹部待遇。工人的積極性被極大地釋放，一期工程150米長的碼頭如期完工驗收，並獲得表揚。
胡耀邦力挺 獎金提高
然而，這4分錢的獎金制度卻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當時的勞動部獲悉後叫停，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獎金制度，工人們於是又變得消極怠工，每天只拉30車。
袁庚實在忍不住了，以蛇口工業區指揮部的名義向中央交出報告，後經當時的總書記胡耀邦干預後，蛇口工業區於1980年9月再度恢復獎金制度，並將資金升至每車5.5分，工人們每天又拉土120車，加上獎金和工資達到240元，蛇口碼頭工程不僅很快完成，年底工人還樂哈哈地每人抱了一台當時極為稀缺的彩電回家。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