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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悠久的檇李是一種珍稀的傳統名果，被稱為「植物大熊貓」。 網上圖片
洪巧俊
今年6月13日是我國第4個「文化遺產日」。近年來，在一片關注、爭議、呼籲的聲音中，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漸漸被提上了議事日程，從沉睡到覺醒，從淡漠到重視，從無所謂到出手搶救，的確邁出了難能可貴的一步。但自然界物種文化遺產的命運，卻沒有引起重視，它們同樣是我國的重要文化遺產，如果不搶救，就有可能走上瀕臨絕種的局面。
中國農科院品質所王天雲研究員說，作物種質資源是生物多樣性的重要組成部分，它養育着人類，並為地球上各類生物提供雜育，繁衍的良好環境。因此，作物種質資源是一個國家擁有財富中最有價值、最有戰略意義的寶貴財富。但是，它們的12.5%，受到嚴重的滅絕威脅，也就是說，每8種植物中就有一種面臨這種處境，這意味着人類賴以生存的作物種質資源陷入了生存危機。但是這種聲音卻是微弱的，至今仍然沒有引起社會的關注，要不然就不會出現園藝家不惜代價保護，而地方政府卻要將其摧毀的事件發生。
浙江省嘉興市李子園藝科研所所長陸其華對筆者說，檇李是一種栽培歷史十分悠久又極其珍稀的傳統名果，被稱為「植物大熊貓」，是嘉興所獨有的。1994年，陸其華義無反顧地辭去了嘉興學院的工作，走上了保護珍貴李杏種質資源的漫漫之路……，可當53畝李園果滿枝頭時，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和破壞，讓李園遭受了幾乎滅頂之災。這個被專家稱為植物中的「大熊貓」，見證嘉興歷史「活化石」的檇李，卻敵不過房地產開發，因為開發能迅速地給當地帶來經濟效益。
聽陸其華講過嘉興檇李後，我查閱了大量的資料，嘉興是因為有了陸其華這樣的園藝師，才挽救了檇李。1998年7月22日張浩曾先生在《南湖晚報》撰文說：「我沒有見過檇李。從附在報上的照片推想加上文字介紹，我覺得檇李就像從土著水果家族發跡並亮起來的名門望族和大家閨秀。因檇李是排斥異族雜姓講究品性的。它只能在嘉興某一小撮的土地上生長，如距嘉興城東南21公里處的淨相寺或桐鄉百桃鄉桃園村的某處。唯有這一小方水土方能產出這『鮮潤如琥珀』的佳果………自古紅顏多薄命。如大家閨秀般鮮有的檇李卻是滄桑浮沉，命運多舛。至40年代末，淨相寺的檇李樹僅剩一株，至90年代，嘉興僅有鳳橋三星村檇李十棵。這真算得上是天工造化，人間奇跡了。檇李更令人浮想的是它的文化品味了，檇李珍稀而形成千古不衰的文化。」關於檇李的歷史，最早見於《春秋》，據此推算，檇李至今已有2500多年的歷史。「地以果名」，當時的嘉興因廣栽檇李而得名，嘉興的古地名就稱之謂「檇李」，《左傳》、《公羊傳》、《史記》及《黃帝內經．李問》和《射鵰英雄傳》當中均有記載。檇李遠比五芳齋粽子、南湖菱、京杭大運河歷史更為悠久，更具文化底蘊和內涵，「投我與桃，報之以李」一語，也道出了檇李在古代勞動人民心中的歷史地位和社會地位。為了保護這種檇李，2007年9月7日，中國園藝學會李杏分會發出了一份《保護生物多樣性，就是保護我們的生命線》的倡議書，發這份倡議書是因為「獲悉浙江嘉興市一個李杏種質資源圃已遭受人為破壞。十幾年來該科研基地歷經艱辛，一直在收集和保護長江流域瀕臨滅絕的李杏種質資源，但這些用十幾年時間收集的珍貴李杏資源，還是難逃厄運！不到一天，就被摧毀。」李園屢次被摧毀，至今讓人記憶猶新。如果沒有那些園藝界人士的保護，或許這個物種早已在這個地球上消失。但願這個能代表物質與非物質兩種文化內涵，具有幾千年歷史的地方性種質資源，能有一個好的歸宿，並能真正引起地方政府的重視，不要讓「李園事件」再次發生。
真正讓檇李被嘉興老百姓傳誦和銘記的，是傳說它曾救過美人西施。話說西施為了救越國離開家鄉前往吳國，一路舟車勞頓，加上思念家鄉，嬌弱的美人在桐鄉濮院發起了高燒，吃什麼都沒胃口。眼看美人顏容受損，且有性命之憂，范蠡急壞了，於是放出西施生病的風聲四處求醫。當時，西施入吳救國的消息已在民間悄悄流傳，為之感動的百姓紛紛拿出自家好吃的東西，送給西施，期盼她早日玉體康復。看見晶瑩剔透、圓潤飽滿的檇李，西施拿過一枚在手上把玩，然後用手指輕輕掐了一下，沒想到鮮香濃稠的汁水頓時湧溢，不由讓她口舌生津胃口大開，她居然一下子吃下了一小籃的檇李，身體也奇跡般地痊癒了。有趣的是，此後嘉興一些檇李在成熟後，果皮上真的留有小小的彷彿手指掐過的痕跡，老百姓為此給它起了個名「美人掐」，不少人還以此作為辨別檇李真假的標準。（1998年7月17日《嘉興日報》）於是有人感歎地說：「當年檇李救西施，而今誰來救檇李。」
無獨有偶，內地不少地方性種質資源及能代表當地文化的具有地方特色的物種資源，它們的命運和嘉興的檇李一樣，也在遭受着不同程度的破壞。物種的滅絕不僅意味着一個物種的消失，更重要的是這些物種所攜帶的遺傳基因也隨之消失，且這些基因不可能用任何先進的技術仿製出來，物種的生存能力與其遺傳多樣性成正比，物種急劇減少的結果，會導致各個生態系統的脆弱。人類也是生物界生命鏈中的一環，每一次平衡被打破，每一個生態系統遭破壞，大自然滿足人類需求的能力就會大打折扣，人類就不可避免遭受一個又一個災難的打擊。
一個綠色的地球是我們人類生存的先決條件。二千年的人類文明進程沒有毀滅地球的綠色，但是兩百年的工業文明卻使我們的地球日漸披黃蒙黑。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曾公佈了一份1400頁的報告。報告說：「氣候變化極有可能導致許多物種的滅絕，並減少生態系統多樣性。」全世界每天有75個物種滅絕，每一小時就有3個物種被貼上死亡標籤。很多物種還沒來得及被科學家描述和命名就已經從地球上消失了。據自然保育聯盟世界《瀕危物種紅皮書》統計，20世紀有20000多種高等植物瀕於滅絕。科學家無不憂心忡忡地指出，由於人類活動的強烈干擾，近百年來在人類干預下的物種滅絕比自然速度快了1000倍。
造成物種滅絕的原因，除不可抗拒的自然歷史及自然災害因素外，人類活動是其主要原因，特別是由於商業貿易而導致人類對野生動植物資源的掠奪式利用，是造成物種瀕危乃至滅絕的重要因素。而嘉興的檇李在瀕臨滅絕的情況下，得到了園藝人士極力的保護和發展，沒想到遭到了當地政府拆遷部門的破壞，屢次陷入瀕危，尚存的也是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中國野生動植物資源十分豐富，無論是種類還是數量，都在世界上佔據着極其重要的地位。中國有高等植物30000多種，佔世界總數的10%左右，居世界第三位這些物種是良種繁育極為寶貴的種質資源，是世界生物多樣性的重要組成部分。有不少瀕危物種，由於得不到重視和保護而消失。
一個物種一旦滅絕是不可能再生的，它對人類將無疑是無可挽回的重大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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