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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建後的魯迅故居正房。
文：本報北京新聞中心實習記者 陳中、黨文伯 攝：黨文伯
——昔日風雲叱吒 今朝空樓凋零
「拆掉北京的一座城樓，就像割掉我的一塊肉；扒掉北京的一段城牆，就像剝掉我的一層皮。」五十多年前寫下這句話的中國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不會想到，自己曾住過的一處精美的四合院，在前不久的一次拆遷中岌岌可危。雖然在輿論的壓力下，他和林徽因這間位處北總布胡同24號的故居最終倖免於「拆」，但據北京媒體報道，北京老城區還有很多名人故居未列入文物保護名錄，仍然面臨着城市推土機的威脅，包括面對在新近一輪拆遷中的八道灣11號的魯迅故居，引起了社會輿論的廣泛關注，最終如人所願地得到了應有的保護。作為北京城市歷史文化的特殊載體，北京名人故居的存毀，拷問着北京在商業驅動與人文情懷之間的價值選擇，從拆遷到保護的一百八十度轉彎，暴露了相關主管部門以往對名人故居價值的判定疏漏，以及在平衡城市開發與遺存保護的管治缺失。
據報道，北京老城區現有名人故居308餘處，其中有189戶暫未列入文物保護項目，97戶已被拆除。由於歷史原因有超過1/4的名人故居成為雜院，近半被用作住宅，雜院的保護情況較差，騰退搬遷、整修建築等成本很高，維護資金缺乏。由於缺乏管理、保護和修繕，大多數名人故居已失去了當年的風貌。
《文物保護法》中有明確規定，文物包括「與重大歷史事件、革命運動或者著名人物有關的以及具有重要紀念意義、教育意義或者史料價值的近代現代重要史跡、實物、代表性建築」。
國家文物局局長單霽翔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列出了界定北京名人故居的標準：一是對民族、對國家在政治、經濟、科技、文化等方面產生過重大影響的人物，以及在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領域為國家作出重要貢獻的傑出人物；二是在北京歷史上佔有重要位置，在研究北京歷史時不可缺少的人物；三是「京文化」的傑出代表，與北京百姓文化生活密切相關的人物。
判定名人故居價值 標準失據
這次拆遷風波中的八道灣11號魯迅故居位於北京西城區。北京市西城區文化委員會副主任吉曉平稱，他所在的北京市西城區文化委員會的職責之一，是定期在自己管轄的範圍內進行文物普查，將價值高並符合文物保護單位標準的核定為文物保護單位；將不符合文物保護單位標準或價值有待重新評估的，進行研究論證。
按照這個標準，1999年被登記在冊的魯迅故居是「文物」，但不是「文物保護單位」，這是兩個概念。10年之後，和大多數只是被登記在冊的所謂「文物」一樣，八道灣魯迅故居這個珍貴的歷史遺跡的等級沒有任何變化，甚至無法被列入最低級別的文物保護單位。
吉曉平告訴本報記者，按照《文物保護法》的規定，中國的文物保護單位分為國家級、市級和區縣級三個等級，而魯迅位於八道灣的故居不屬於任何一個級別的文物保護單位。此地僅僅由西城區文物保護部門登記在冊，被稱為「魯迅著書處」。
北京魯迅博物館館長孫郁對這說法十分詫異，因為北京市文物保護部門的領導曾確切地告訴他，八道灣11號屬於區級文物保護單位。北京市規劃委員會在發給記者的傳真中也稱八道灣11號為區級文物保護單位。
「如果它還不屬於文物保護單位的話，那就是市文物局和區文化委的失職。」在孫郁看來，以八道灣11號的文物價值，完全可以成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與魯迅故居的處境不同，北京市文物局的王先生表示，梁林故居甚至不屬於最低級別的「未核定為文物保護單位的不可移動文物」，即連登記在冊文物的資格都夠不上。
基層文物保護部門的普查、登記和評估決定著這些名人故居的「等級」，而這嚴格的「等級」則決定着名人故居的命運。正是因為沒有最基本的「護身符」—被文物部門登記為「文物」，梁林故居才被拆遷隊粗暴而「合法」地毀壞。
故居疏於保護 文保部門失職
作為一座歷史悠久的文化名城，北京現存的名人故居數量最多，影響最大。特別是近代以來，聚集於北京的各個領域的名人可謂燦若繁星。名人故居被拆遷的悲劇已經不是甚麼新鮮事：2000年，著名報人林白水的故居被拆除；隨後，曹雪芹故居「埋葬」於擴建工程中；在此之前，著名文學家沈從文的故居被推倒；著名作家張恨水的故居不復存在。
研究北京古城保護及城市規劃問題的學者王軍認為，北京市文物部門在名人故居保護方面是不作為的。因為《北京市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辦法》規定：「市人民政府定期組織開展文物普查工作，區、縣人民政府負責定期對本行政區域內的不可移動文物進行普查登記，並向市文物行政部門備案。」 然而，北京市文物局網站顯示，在1991年至2006年的15年間，北京古城之內，僅在1996年公佈了一處區級文物保護單位。
八道灣11號魯迅故居和梁思成、林徽因故居這次險遭拆遷厄運，難道是這兩所故居的歷史文化價值不足以被保護嗎？事實上，被「漠視」的八道灣11號的歷史文化價值一直以來就得到眾多專家學者的推崇，魯迅博物館館長、魯迅研究專家孫郁曾公開表示八道灣故居的文化意義相當重大，八道灣周氏兄弟故居的保護比魯迅博物館更為重要。
同樣，梁思成、林徽因故居的歷史人文價值亦不可小覷。一所致力於文化遺產保護的非政府組織—北京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在近日稱，梁思成、林徽因在北總布胡同24號院落生活的6年間，調查發現了趙州橋、佛光寺等足以讓中國人永遠自豪的藝術極品，並根據這個時期的調查，於1943年寫出了《中國建築史》，並在戰爭時期向軍方提交了炮火應避讓的中國文化遺產名錄。保護好梁林故居，對百姓而言是良心驅使，對政府而言則是責任所在。
《人民日報》和《光明日報》兩份重量級的報紙也先後發聲。《人民日報》文章指出文物受到侵害的原因，是文物價值的無視和對經濟利益及相關政績的追逐；《光明日報》則將批評的矛頭直指北京市文物局，「北京市文物局的失職之過已很明顯。」
在被問及「為何名人故居被拆遷事件一再發生，保護名人故居的難點在哪」時，連續發表文章呼籲保護梁林故居的王軍回答道，根本問題，在於對本國文化遺產缺乏一份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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