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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駐河南記者:程相逢、陳融雪 實習記者:劉蕊
中國目前有50萬愛滋患者及攜帶者尚不知已被感染,他們,正成為「藏在中國社會深處的定時炸彈」。
聯合國最新公佈的世界愛滋病報告估算,中國有74萬愛滋病患者及攜帶者,其中近50萬人尚不知道已被感染。如此高的不知情率,成為「藏在中國社會深處的定時炸彈」。專家指出,上蔡縣的愛滋疫情高發期已過,村民的死亡率趨向正常。數年後,隨着即發感染者的相繼離世,「愛滋村」這個名詞或將淡出歷史舞台。但是,感染愛滋病的風險,卻始終潛伏在離我們最近的角落。
「我是第一批賣血得這個病的。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年是1979年─中國打了一場對越自衛反擊戰!」劉連山站在蘆崗鄉南王營村的十字路口,圍站在他身邊的老人們明顯對具體的年份已經模糊,但卻都清楚地記得噩夢開始的情景:「那時候大家成群結隊地去縣城。不賣血的人跟鄰居借東西都借不到,因為人家要麼認為你太有錢,要麼認為你沒有償還能力。那時候我們800cc血可以賣45塊錢,最厲害的可以一周賣三次,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有人暈倒在路旁。」
在他們看來,最冤枉最可憐的是張南英老人的閨女。
一條命換了22塊5
64歲的張南英柱着三個齒的鐵耙站在村口的電線桿旁,就好像說着別人的孩子一樣:「我那閨女就賣了半袋血,賺了22塊5,得了這個病,沒幾年就死了……」
當時的南王營村有2,000多人,死了一半,現在還剩下1,000多人。
熊玉珍因為是該村因愛滋病而死的第一人而被大家提起,張南英說:「她花了2萬多塊錢治病,到死不知道是啥病,現在我們都明白了。」
劉連山說,他的兩個哥哥都是不到50歲就去世了。「我的二哥是個殺豬的,本來體重160斤﹐死的時候只剩50多斤,我單手都可以把他拎起來」。他們回憶起03年的時候,「有時候一天要埋好幾個人。各家埋各家的人,找人幫忙都找不到」。在最恐懼的時候,許多病人不堪壓力尋了短見。「得了這病的,不能幹活也不能受氣,一個想不開就喝藥上吊投火車了。」
最讓人悲傷的犯罪
「我那時很生氣。站在路口沒人跟你說話,躲你遠遠的。」對於張南英這樣的老人,生氣了只是回家坐在地上,但有別的患者就會跑到路口攔截外地車輛敲詐勒索,有的還會用針筒抽出自己的血液對人恐嚇,更有人乾脆組成「愛滋敢死隊」幫別人討債。
「他們會根據不同檔次的車要價。最便宜的50,好的上千。」劉連山告訴記者。「抽血做愛滋針的,我沒見過,不過最厲害的還是愛滋敢死隊。聽說你有病,人家有錢的馬上就把錢拿出來打發你走了。實在沒錢的也會好酒好肉地招待着。如果去飯店吃飯,吃完說自己有病,店主也就不敢跟你要錢了。」
當地的「愛防辦」主任、民政局局長和「幫扶辦」主任大都有被愛滋敢死隊糾纏的經歷。但他們提起這些事時,理解總是多過惱怒,愛防辦李主任就說:「其實也沒什麼出格的事,他們就是想解決經濟困難,不給錢就纏着不走。」「當時大家也是沒有辦法。現在有了政府的『四免一關懷』,不用幹啥活還給錢送米的,誰還去幹那事﹖」
「我哥沒等到好日子」
2003年12月1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世界愛滋病日鄭重承諾,中國政府將在愛滋病防治工作中推行「四免一關懷」政策。64歲的張南英享受這項政策關懷已有6年,她告訴記者:「政府給我們提供免費的抗病毒藥物;提供免費的諮詢和普查;提供免費的母嬰阻斷藥物和小孩兒檢查;對沒爹媽的孩子免收上學費用;還給我們低保,每人每月50元。」
「現在政府每年都給我們抽血檢查,有病的就發藥,還派人監督我們吃。大家的身體都比較穩定,今年咱大隊就死了兩個。」劉連山說到這,沉默了一下,接着說:「如果我哥能撐過那年,現在也應該能好好的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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