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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2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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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寫板:益力多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0-08-20]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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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伶(作者簡介:喜歡寫作,享受自由的生活。)

她的益力多

 她小心翼翼地揭開益力多的小樽蓋,一不小心就把益力多濺到衣服。唉,糟糕,真沒用。她趕緊用紙巾抹掉濺在淡紫色小背心上的益力多,酸甜的味道刺進她的鼻子,她急不及待拿起餘下大半支益力多,咕嚕咕嚕地喝起來,不消幾秒鐘便喝完,餘下空空的小樽子。她在舌尖回味那益力多,起初是甜的,為何喝到盡頭便是酸?她不甘心,最後剩下的都是酸溜溜,又想再喝,順手拿另一支,要用起初嚐到的甜來補償。她笨拙地打開樽蓋,又重複濺了幾滴在小背心上,又抹掉。喝著喝著,都是酸的,還有點苦澀,半點甜也沒有。她把益力多樽握在手裡,想要一下子把它捏碎,又怕被割痛,狠狠地拋到角落。她無助地哭起來,想起從前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

 「怎麼那麼笨!拿來。」他爽快地為她揭開樽蓋,十分熟練,半滴不漏。「要有技巧的,不能用蠻力!」他說。她傻氣地笑著,接過益力多,一口一口,喝得很慢很慢,她不捨得錯過他握過益力多而留下的餘溫。他又輕易地開了另一樽,一口氣喝掉,接著又另一樽。她還沒有喝完手裡那樽,他就把整排益力多也喝完。

 她知道他最愛喝益力多,每次到超級市場也會買幾排。自從她搬進他的家後,總是有永遠喝不完的益力多放在冰箱裡。他有個壞習慣,總是愛把喝完的空樽隨意丟在玻璃茶几上,等她來收拾。

 有一晚,她要加班,夜了回來。她又像平日一樣拿著一袋二袋重纍纍的東西回來,當然裡頭又有幾排益力多。好累,她癱在沙發上。她望望在睡床上的他,正在熟睡,伴著節奏緩慢的鼻鼾聲。她累得要命,仍爬起來,走去為他蓋好被子。她俯身想輕吻他一下,隨即一陣濃烈的味道竄進她的鼻裡,是女人的香水!她沒有吻他了,心裡開始慌起來。她愣住幾秒,回到沙發,沉默了片刻,腦袋一片空白。沒事的。沒事的。她一直安慰自己。她深呼吸一下,繼續她平日的工作──執拾茶几的益力多樽。茶几上堆積著數十個小樽,凌亂地躺著。她逐一把它拾起,她的淚沿著眼角靜靜地滑下來,淚水擦也擦不盡。她拾了一大袋的小樽,垃圾膠袋都脹得滿滿,繫得緊緊的。

 她拿著那袋小樽,流著淚離去。關上了門,不知該往哪兒走。

 茶几上還剩下一個益力多樽,不偏不倚的站在中央。樽蓋邊有個淺淡淡的粉紅色唇印,那個唇印和男人頸背側那吻痕的顏色一模一樣。

他的益力多

 他自孩提時代起,就喜歡喝益力多。他記得小時候媽媽放工回來,總會帶上一樽益力多給他,那時候的益力多只有濃濃的甜味。每一次握著益力多的空樽子,看著媽媽溫柔的笑顏,就會覺得滿足。當他喝完益力多,乖乖地把罐子丟在垃圾桶裡的時候,媽媽就會摸摸他的頭說:「乖。」但是七歲那年,媽媽突然不見了,益力多從此多了一種酸溜溜的味道。

 雖然味道不同了,但他依然喜愛益力多這種飲品,即使甜蜜的過後會是酸澀。他曾經想過,要是明天益力多就會消失,那就趕在明天之前把所有的益力多喝完,然後死掉算了。很可笑的想法,但他認定自己會這樣做。因此他的冰箱裡永遠有著喝不完的益力多。但是,他已經不會再把益力多的空樽子丟掉了,就讓它們永遠逗留在他的桌子上吧!

 他的女友看到了茶几上亂七八糟的,就會把所有的空樽子丟掉。她也很愛喝益力多,可是她很笨拙,每次揭開益力多的樽蓋,都會不小心濺到衣服,總是要他幫她開。她慢慢品嚐,而他就忍不住一直喝一直喝,直至一整排的益力多都變成了空樽。但不要緊,她總會準備幾排的。自從和她交往以來,他都不用擔心冰箱裡有沒有足夠的存貨。她一直把他照顧得好好的,就像當年媽媽一樣。有時候當他們相擁,會有一種是被媽媽擁抱著的錯覺。有時候和她接吻,會有一種在喝益力多的幸福感覺。

 可是幸福的生活總有意外發生。

 有一晚,她要加班,冰箱裡的益力多卻已經喝完了。他急著出門買益力多,連大門也忘了鎖。正要付錢的時候,卻發現錢包裡一塊錢也沒有。匆匆趕回家,就看見美艷的鄰居手裡拿著一樽益力多,她喝了一口,就印了一個淡淡的唇印在樽上。她抬高頭,問:「你想喝?」他狐疑著,皺著眉看她。她笑了笑,一口灌了那樽益力多,他唇忍不住貼緊她的,舌頭嚐到益力多的甜膩刺激。他的唇一直離不開她,彷彿仍在追尋益力多的味道。他無法解釋這一切,或許是太渴了吧?

 迷糊之間,他就睡著了,沉醉在片刻的甜蜜。何時醒來?不知道。不過,茶几中央的那個染上唇印的益力多樽在等他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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