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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夏爾．米萊對黎巴嫩的兩種回憶方法
文：唐 睿 （Christophe TONG）
2006 年夏天，一個黎巴嫩女人回到了法國中部利穆贊地區，同行者還包括她的外甥拿桔和外甥女蕾拉。兩位孩子的母親仍住在貝魯特，而為了讓孩子們逃避戰火，她只好讓他們跟阿姨來到法國中部這個偏遠的地區，這位阿姨叫拿妲。「拿妲阿姨」沒有小孩，所以對姐妹的請託份外義不容辭，將兩個小孩視如己出。「拿妲阿姨」在本家這個中東的中產家族裡似乎是個不受歡迎的人，她半途輟學，一個人在人煙稀少的地區獨居，她的住所由花崗岩和板岩築成，而且還有一個名字：大鼠。
「拿妲阿姨」帶著兩個小孩來到了火車站，一位神秘的歐僕將他們領到了拉節爾太太的住處就消失了，至於拉節爾太太，她接待客人雖然殷切，然而箇中的方式卻又讓人莫名其妙……拉節爾太太的房子也是個神秘的處所，它擁有一些奇妙的房間，還有一些陰暗的走廊，結果很長的一段時間三位客人都不太清楚拉節爾太太實際是住在哪一間房間。拿妲透過衛生間的洞孔懷疑聽到了一些尖叫和吵架聲……這令她感到非常不安……過了一段日子，兩個小孩在房子裡開始發現了一些之前他們都沒在意的東西，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些有點嚇人的神秘事物。孩子當然很好奇，但同時亦令故事蒙上了一層更深的壓迫感……
這故事的懸念稍後到底如何發展，感興趣的讀者最好還是直接翻翻里夏爾．米萊（Richard Millet） 於2010年出版的兩本著作《寐於灰燼》（Le sommeil sur les cendres） 和《辛梅利亞之霧》（Brumes de Cimm前rie）。不過在此可以稍作補充的是里夏爾．米萊藉著這兩本著作向讀者給予的，除了拿妲的流浪旅程外，還有一個語言的挑戰。除了阿拉伯母語外，拿妲還操流利的法語，然而這樣的一種水平還未至於可以助她解開一切的啞謎。在故事的這一個特點裡我們能欣賞到里夏爾．米萊在操控「不可能被定義」的形容詞的能耐，而除非讀者也同樣是懂法語的黎巴嫩人，否則我們可能會對書中的一些表述感到茫然。
配合《寐於灰燼》出版的《辛梅利亞之霧》其實是里夏爾．米萊1997年的黎巴嫩旅行回憶。它彷如一面鏡子，以他人的角度去思考流亡和身份，一如從自身派生出一個影子或幽靈。在文學創作的傳統裡，經常可以碰到「失落的天堂」的主題，相反，以「失落的煉獄」為題的作品則比較罕見，而里夏爾．米萊則因著自身獨特的背景而成為了這個稀罕主題的開發者之一。由於歷史加諸身上的擔子太沉重，所以里夏爾．米萊也自覺自己屬於那種無法全然關注所處時代的作家，而大概只有在跨越過時間洪流，留待他的書本於土地裡所埋下的聲音全然消逝時，他才能坦然走進所謂的「當下」。
關於里夏爾．米萊，最後或許還可以補上一筆：他於2005年出版了兩本分別名為《最後的作者》（Le Dernier Ecrivain）以及《文學騷擾》（Harcelement litteraire）的著作，在這兩本書中，里夏爾．米萊批評了一大批當代作家，指出了他們對法語語言的無知與謬用；到了2007年，他又出版了《文學的覺悟》（Desenchantement de la Litterature），再次指責了一些當代作家對法語的無知，以及歐洲現代文明日漸喪失的宗教精神。直到2010年的《小說的地獄》（L’Enfer du roman），里夏爾．米萊還是孜孜不倦對當代文學作出了深刻的批判和警告。這位甘冒大不韙的作家實際是一位非常認真且忠於文學的人，他的小說深刻，甚至對某些讀者而言並不好懂，但里夏爾．米萊並沒有想過要去妥協遷就讀者。好的文學，本來就不能跟大眾娛樂事業劃上等號。這樣的道理，就是許多年前決定將書展和漫畫展分流舉辦，並在今年限制模入場的書展主辦當局也知道，但在這些基本的硬件配套之外，我城的出版和「碼字從業員」，又有多少人有里夏爾．米萊的誠意和腰骨，願意為讀者開拓一個更理想的文藝閱讀空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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