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劉 迪
蘇州的Jenny邀請去五柳居品茶。白露已過,天氣轉涼,人閒著,便爽快地應了。
東北街不長,蘇州幾乎無人不知,拙政園、博物館、五柳居都坐落在這條街上,五柳居的對面就是蘇州博物館。據說當年貝聿銘設計博物館時就住在這幢二層中式小樓裡,門外的五棵柳樹就是貝大師親手栽的。
說Jenny歡喜那二層中式木樓,不如說她更喜那五棵柳,於是就賃下來,齋號自然就叫五柳居。貝大師栽柳,Jenny命名,可謂前人種樹,後人乘涼。不過,Jenny真也沒辜負那前人,這五柳居就像一把名家茶壺,水潤茶泡,竟被她養出了誘人的包漿。
五柳居是精舍,有名人壺、名人畫和大小甌裡養的佳茗,茶道用具一應俱全。
Jenny是五柳居主人,芳齡不詳,不施粉黛、不著鉛華,但凡她坐在茶几旁,再有三兩知己,茶活色,她生香,她是茶,茶是她,她成了香茗,茶成了佳人。
她喜歡沏茶予人,但要看人,從來佳茗似佳人,好茶定是要泡給懂茶的人。有些人她不伺候,她說瞎了她的茶,也壞了茶的道。五柳居還有一個名——中道藝術。道者,路也。中道,取古道、人道、茶道三意:古道者,人當有些遠古的魏晉情懷;人道者,人應有為人的分寸和把持;茶道者,人應懂得向茶學習,知道敬畏,敬天地自然。
若遇上知己,她會閉館謝客,為他開個專場。可謂:明窗傾紫盞,色味兩奇絕。一甌誰與共,門外無來轍。
只為喝Jenny的茶,上海到蘇州,朝發夜歸,已不知幾回。
滬寧高速車行景移,想著那人那茶,不知怎的便吟出了詩經裡那句現成的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佳人,在水一方。
到了五柳居,主人正忙著,招呼坐下,用茶盤端上杯淡的幾乎無色的茶湯,小啜,滿口留香,不知何物?正疑惑著,Jenny笑道:泉水煮沉香。哪採的泉水?旺山腳下,南林禪院門外,有個千年不絕的泉眼,名曰憨憨泉。
喝完泉水沉香,Jenny拿出宣紙和筆墨說:大凡文人都會寫字的,你幫寫幾筆。不容推諉,照她說的寫了:
芭蕉聽笛 沉香煮茶
五柳居雅集
寫完,她就掛了出去,又折了幾條柳枝點綴,我想,這就是今晚的主題吧?意味雋永,美哉!
屋內幾張實木長桌上,獨具匠心地斜鋪著一張碩大的芭蕉葉,切了今晚芭蕉聽笛的主題,上面已經精心擺放好了各式茶壺和茶盞以及各色小點心。其中一張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錦緞裱好的空白長卷,想必是叫客人即興作畫吟詩的。
朋友陸續來了,天井裡的三顆芭蕉樹被兩盞射燈照亮,透出了葉片漂亮的肌理,品茗夜話就這樣不知不覺中開始了。不知何時,簫聲起,只見芭蕉樹下多出了一個白衣仙女,生香真色,美輪美奐。
Jenny介紹說女孩叫俞蘭璟,她朋友的女兒,剛從美國比賽回來,國際金獎獲得者。
有人在攝影,五柳居處處是景,有人在長卷上作畫,畫的竟然是五棵柳……女人喝白牡丹,自然是喜歡她潔白高貴的品行,男人喜歡喝陽羨紅,料是把茶當做了色香味美的紅顏知己。
不知何時,女孩的簫換成了長笛,一曲《鷓鴣飛》吹出了明月清風,山花爛漫……
夜晚的清風從花格木窗後面的河濱裡穿堂入室,把樂聲帶到南面的東北街上,行人已稀,夜色正好……
回來的路上,月如霜,星如雨,想必五柳居已經人去樓空……其實五柳居是Jenny的一份生意,但她做的卻是為人之道的情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