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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周揚與第二任夫人蘇靈揚。 網上圖片
——我的父親周揚
剛回湖南時,我們起初的生活是靠田產,後來很快坐吃山空。外婆去世後不久,舅舅又生意失敗,賣了大片田產抵債,吳家一夜間成了窮人。母親也由從不為生計發愁的富家小姐變成了平民女子,她為我們做鞋,親手做各種罈子菜。
父親愛吃母親做的甘草梅,就是把新鮮的梅子泡在蜜裡做成的一種蜜餞,母親托人買來最好的梅子,做了一罈甘草梅。那時在鄉下,根本沒什麼好吃的,所以放在紅漆櫃上的這一罈蜜餞,對我們三個小孩子來說是很大的誘惑,可是我知道我們不能吃,因為這是母親特地給父親做的。我不吃,兩個弟弟也不吃。
第一年父親沒有回來。第二年春天,青梅上市時,母親又開始做第二罈甘草梅。不久,父親來信說他這一年夏天會回來的,可是我們依然沒有等到他,而櫃子上已經擺了兩罈梅子。
七年等待終落空
每年夏天,母親還一如既往地做她的甘草梅,而父親已經音信皆無好幾年了。1941年的某一天,母親終於有了父親的消息,但是這個消息卻讓苦苦等待的她一下子墮入深淵—那是《救亡日報》上登載的父親給郭沫若的一封信,父親在信上談了解放區的一些情況,末尾附了這樣一句:「蘇(註:指蘇靈揚)已進『抗大』,小孩(註:指周密)已進幼兒園。」
母親一下子崩潰,她終於不再做梅子了,望著櫃子上排得整整齊齊的7罈梅子,她對我們說:「你們把那些梅子都吃了吧……」她很快就病了,脖子上長了一串長長的淋巴,全身浮腫,渾身上下似乎都是透明的,說話已無力氣。
父棄母喪成孤兒
我們住的院子裡種了很多花,那一年,多年不開花的兩株碩大牡丹突然綻放,親戚們都說是不祥之兆,我不信這些,但是在一個連綿秋雨的寒夜,我們都已入睡時,母親悄然而逝,走時才35歲……那一年,我15歲,二弟11歲,三弟7歲,雖然說起來還有一個父親,實際上我們已經成了孤兒。我不知道當年父親讓母親帶著我們回老家,是否是他新生活的一個「預謀」。其實那時很多人已經知道了父親與蘇靈揚的關係,只有母親還蒙在鼓裡。即便母親在知道此事後,她仍然沒有在我們面前說過一句抱怨父親的話,在任何人面前都沒有。母親只提及,有一次幫父親收拾衣服時,在西裝夾層口袋裡發現一封女性寫的信,看過後,她還給了父親。她從來都相信自己的丈夫。(七之三) ■摘自《三聯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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