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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年華流逝的無奈，許多北上養老的長者更承受在暮年淪為「夾心人」、「雙失老人」的心酸。 香港文匯報記者熊君慧 攝
——北上：失生果金 回流：無安身處
今年初，57歲的陳榮茂上演一場港版「飛躍瘋人院」：不堪忍受與精神病人同住，打電話向工聯會求助，泣求回到生活了十年的樟木頭。 ■香港文匯報廣東分社記者 熊君慧、肖郎平
本來，陳榮茂回港是希望申領殘疾補助金，被安排入住安老院。消毒藥水的氣味、室友大小便失禁的惡臭、永遠等不到的護工……這一切他都能忍受下來。後因床位緊張，院方安排他入住精神病康復病區。整天面對老年癡呆的室友和精神病治療期的同伴，陳伯不由得懷疑自己精神是否正常。最終令他忍無可忍，拿起電話向工聯會哭訴，要求離開。此時，距離可領補助金所要求的居港期限還有近一半時間。
陳伯的遭遇，是數萬在內地養老長者的縮影。年來內地物價飛漲，人民幣連番升值也使得長者手中的港幣越來越「唔見使」。為申領綜援長者津貼等補助，數萬北上養老的長者不得不回流香港，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十年前，陳榮茂從香港衛生署提前退休，得到一筆補償金後北上。但補償金很快因生意失敗而付諸流水，每月僅靠2,400多元港幣退休金過活。所幸在樟木頭，兩房月租僅350元，還能剩下不少零花錢。
但天有不測風雲。2005年秋天，陳伯忽然中風，在出租屋內躺了10多個小時後才被房東發現。疾病嚴重時，「好慘，吃一半漏一半」，好在他意志頑強，經常運動，恢復較好，「也肥了很多。」
半數盼在內地終老
這場大病所造成的最嚴重後果，不是身體上的後遺症，而是房東拒絕將房子再租給陳榮茂。此時，樟木頭敬老院伸出了援手，以1,500元人民幣的價格將房間出租給他，而正常租給香港老人的價位是每月2,300元港幣。雖然能入住敬老院，但無持續收入支付相關開支，陳榮茂最後選擇回港，希望可申領殘疾補助金。
「我不想回香港了。」如今再次回到樟木頭敬老院的陳伯，心情已經平復，微笑時眼角的皺紋格外明顯，這是他在香港幾十年打拚的印記。「我早就跟敬老院說過，我死後直接拉到火葬場燒了，骨灰撒在東莞的山上就可以了。」
香港工會聯合會東莞中心負責人邵建波親自送陳榮茂到香港，安排他入住安老院。如今，又是他接陳伯回到東莞。「如果有得選擇，長者都不想回香港。」邵建波無奈地說，「從內地回來香港的老人中，至少有一半是希望在內地終老。」
「人沒死，錢沒了」
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大批內地人移民香港。也有不少是七八十年代偷渡香港的新移民，他們在香港從事的工作大部分是地盤、保潔等低收入工作，一旦年老退休，他們沒有公務員一樣的退休金保障，只能依靠子女給予的生活費和微薄的存款生活。步入暮年後，落葉歸根是他們最後的心願。加上香港在97前後物價高企、港府放寬北上養老政策，大批長者選擇回鄉養老。
十多年前離開香港時，長者們大多帶著積蓄，少則兩三萬，多則幾十萬，都是他們打工一輩子掙下的辛苦錢。無奈人越老生存能力越低，而要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今年104歲的楊梅婆婆，內地居住十多年，因家人無力照顧亦無錢聘請看護，今年被送到香港安老院居住。她本指望著把這筆錢花完，人也就活得夠了。沒想到，老年病接踵而來，藥費、護理費用急增，「人沒死，錢沒了」。
「老人在內地依靠子女或親友不定期給生活費過活。看醫生則花費很大。此外，很多老人已過耄耋，子女們也大多六、七十歲，照顧長輩也比較吃力。老人不願意拖累子女，選擇返港領綜援。」邵建波分析，「內地生活環境、住宿更適合老人家生活，生活壓力沒那麼大。很多老人還是想拿到綜援後回到內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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