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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貞虎
如果說山東曲阜是儒家宗師孔子的根基，那麼福建武夷山便是繼孔子之後集儒家思想大成的朱熹的樂土。武夷山雄偉秀麗的山水是朱子理學孕育、形成與發展的溫床。因為朱子從十四歲到武夷山，到七十一歲辭世，在此從學、著述、授徒、生活五十餘年，確立了朱子理學的宏大規模，並完成了影響明清以迄民國儒學甚巨的《四書集注》、《詩集注》等書，朱子因武夷山而為一代宏儒；武夷山因朱子而盛名彰顯。來到武夷山，拜訪朱子就成了最大的心願。
知道健行天遊峰的路線裡就有朱子講學的武夷精舍，心中頗為雀躍。從天游峰下來後我與妻就立即到出口不遠的精舍參觀。腳步是輕快的，心情是激動的，因為我就要去拜訪心儀已久的大儒者，沐浴在那宏偉的學術氛圍裡啊。
這時夕陽已西下，金色的陽光卻突然耀眼起來。我從書有「武夷書院」解說牌的入口進入，陽光一路跟隨。在前庭裡先看到一座微笑的朱子神采飛揚的雕像，瘦削的朱子是在暢談他的理學或學術吧！八百多年前，一代儒學巨擘在此苦讀成一家之言，與弟子們闢建書院，講學研究，四方文人雲集，武夷山終成學術重鎮，連山水都蘊含著朱子學說源流，令人欽仰。朱子雕像後就是「武夷精舍」的高大牌坊，其後的大門上有康熙手書的「學達性天」匾額，表彰了一代大儒的學術成就。右側的草地上立著朱子與群儒的雕像，夕陽下涼風習習，朱子手持書卷，彷彿仍與諸賢談文論藝。入了門便是朱子講學的遺址，原建築僅有三間，中間正廳為學堂，左右為住宿及休息室。經漫長歲月風霜，精舍建築當然已非舊物，是近年重修的。最特別的是左右廳舍用玻璃護著兩堵牆，根據說明是清康熙年間（一七一七年）修建的書院土牆遺址，展廳裡還有近期後人修繕時拍攝的舊書院照片，對照這兩堵牆，不但有古色古香的韻味，還有薪火相傳的作用。思古懷今，當代以經濟掛帥，引導人們心靈方向的學術思想逐漸式微，人們失去穩定心靈的舵手，以致人心紛亂動盪，武夷山洋溢的儒風益形重要了。
現在書院裡雖已無琅琅書聲，但陳設的景物卻都環繞著書香：正廳裡的朱子站在孔子像前的講壇，對兩旁的學子諄諄教誨，或學術思想，或為人處世，你也可以坐下來，與聞他的謦欬。時光彷彿倒回八個多世紀前，那個儒風鼎盛的武夷風華。還有弄堂裡那一通已經漆黑的石碑，鐫刻著書院的滄桑。接著你可以到兩側的展室裡，參觀朱子一生推廣教育所辦的書院，如紫陽書院、興賢書院、考亭書院等簡介或模型；或者是朱子一生功業思想的介紹。從南宋建元四年（一一三○年）誕生於龍溪起，至慶元六年（一二○○年）歸葬於建陽止。一生仕宦九載，立朝四十六天，其餘都在武夷山，以他的儒學與理學風靡天下。可是當我讀到「朱熹晚年遭謗受讒，落職罷祠，並被列為偽學逆黨，貧病交加，晚景十分淒涼」的字句，眼眶不覺濕熱起來。一代大儒終抵不過殘酷的政治鬥爭，含恨而終，真是令人浩歎啊！
但時間終究會洗淨他的委屈，武夷山市的五夫鎮裡還有他的故居、興賢書院、朱子巷、紫陽樓；精舍不遠處高聳的水濂洞崖壁下還有古樸優雅的朱子講學堂：三賢祠，後人奉祠著他的恩師劉子翬、友人劉甫與朱子像，在這些建築中留有後人對他無盡的、濃濃的思念。更重要的是朱子理學以及《四書集注》《詩集注》等書在中國的學術思想界散發耀眼的光芒，成為文人的日月，世世代代遞邅的精典，就像武夷山下的精舍和遺跡，永遠有無數慕名而來的旅人，徘徊在這裡，像風一樣，在書院前的睌對峰，背後峻拔奇偉的隱屏峰之間迴繞，迴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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