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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7月24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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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載:二世書(下)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1-07-24]     我要評論

梁婉儀

 二世,我是文敏心,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敏心,真羨慕你!」寧思說著眼眸裡全是閃亮的光華,那是羨慕的光華。我知道,因為這種眼神我見的太多了:「沒甚麼啦!不過是一個五千元左右的電話罷了。」我微微一笑,已經有些麻木。是的,這一世我是最幸福的女孩。我是家中的獨生女兒,父親母親除了對我好還可以對誰好?所以轉世十六年來只要我想,父親母親便會立即滿足我的想法。他們給予我最好,最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甚至從未有機會肚餓。

 上課時,寧思在玩我的電話;好不投入。我則望著書本發呆,忽然,一個細小的黑影映入眼簾,是禲I我失聲尖叫,無色無形的恐慌向我襲來,像潮水,像湧浪,來勢洶洶,把我的理智吞噬。我推倒桌椅,縮在課室的角落。老師 、同學……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彷彿是等著看接下來的好戲似的,沒有人有任何的行動。幸好寧思還有一點良心,迅速的把伏在桌上的籇蝳滿A再用紙巾包裹好,棄置垃圾箱內。可是我已被嚇得不輕了,胃中的酸水不斷上湧,我掩住嘴唇,衝到洗手間去。

 洗手間內,我不能自制的嘔吐著,寧思也跟著我進來,她在洗手,微弱的水聲不能掩蓋我那驚心動魄的嘔吐聲。寧思蹙眉:「不知你是真還是假?由小到大一旦見到昆蟲便是這副死樣子,你也太可怕了些吧!」我苦笑:也不知道是打從我轉世開始還是我懂我「嘔」開始,只要我看到昆蟲便是這副死樣子,大家都知道的。可是沒有人知道我不是怕昆蟲,而是怕想起;每一次只要我看到昆蟲便會想起前世—身為以昆蟲而食的害蟲的日子。

 回家後我躺在純白的床上,噁心的感覺還未完全平伏。於是我又一次翻身起床,稍作梳洗後便出門去了。我只想出去走走多吸一些新鮮空氣,緩和一下心中的納悶。

 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我遇到她,我最要好的朋友,寧思。只見她正在聊電話,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不時吃吃而笑。根本沒有看到我就站在她身後。

 好奇之下我竟跟蹤著她。

 寧思的嗓子很大:「是啦……是啦……我快到了……你問我為甚麼很開心的樣子?因為我又一次成功作弄文敏心那蠢貨了。我最看不起她恃著自己家中有點錢便把自己當成公主……看到她大吐特吐的真是太令人高興了!」

 我的心猛拍了一下,別過面去,逃走似的離開現場,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走著,去過甚麼地方也不記得了,也無心知道。我只是不斷的在想:為甚麼她要這樣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腦中忽然閃出今早寧思的說話:「敏心,真羨慕你!」

 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的話,我寧願不外出。不過,所謂的「早知道」,就是庸人自擾,是人類貪婪的臆想,作繭自縛,徒增痛苦的源泉。望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我忽然發現,修得人身未必比身為老鼠幸福多少。人也好老鼠也罷,只要是活在這個俗世中都逃不過煩惱和失落。

 我哭了。

 腦中又閃出寧思的點點滴滴。

 「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敏心,我們會是一生一世的朋友!」

 「敏心,真羨慕你!」

 「敏心,不用怕,我替你把那害蟲殺了。」

 「……你問我為甚麼很開心的樣子?因為我又一次成功作弄文敏心那蠢貨了。我最看不起她恃著自己家中有點錢便把自己當成公主……看到她大吐特吐的真是太令人高興了!」

 淚水沾濕了我的眼睛,世界彷彿都化作了一片朦朧。經歷二世,我從未看清楚這個世界,更看不清楚人心。忽然,一隻黑影落在我的肩上,是一隻毛毛鬆鬆的生物!它的眼睛更反映出令人心寒的冷光!

 是老鼠!

 「啊!老鼠!」我只覺得恐懼像空氣一樣無孔不入,沾滿了我的每一寸皮膚。我只能瘋狂的大叫、哭泣、用盡一切力氣的把它扔出去。

 「啪!」

 一輛紅色跑車把我撞倒,我再無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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