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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文累積而成的一部書，頗堪咀嚼。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認識金岳霖這名字，並非緣自梁思成、林徽音、徐志摩，而是台灣的殷海光。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殷海光是台灣知名的思想家、邏輯家、哲學家，授業於台灣大學，弟子無數。後來遭到國民黨迫害，名聲益著。當年，我們一班少年朋友迷邏輯，對殷海光十分景仰。由是，對留在大陸的殷海光老師金岳霖也注意起來了。
金岳霖（1895-1984年），被譽為中國現代哲學和邏輯學的開山祖師式人物。曾留學美國、英國、歐洲諸國。回國後執教於清華和北大。近閱他晚年寫的記憶殘片：《金岳霖回憶錄》（劉培育整理，北京大學出版社，二○一一年七月），其中有段〈我與張東蓀的好與不愉快〉，有述及殷海光的，雖短短百字，但可見金岳霖對殷海光之情，不僅是師生之情，還有道義之情：
「殷福生（即殷海光）是當時要學邏輯的青年，寫信給我要學這門學問。我問張東蓀，有什麼青年可以做的事，得點錢過日子。他說那好辦，我就讓殷福生到北京來了。來了之後，張東蓀說沒有事給殷做。我只好維持殷的生活，多少時候，現在忘了。」
金岳霖一生重情義。《回憶錄》中，他寫了林徽音，這個一生令他快樂和不快樂的女子，這個令他終生不娶的女子，內中也蘊含一個「義」字。但在筆下，他只輕描淡寫地說：「最親密的朋友梁思成、林徽音」，只淺述與這對夫婦的「親密關係」。所謂「親密」，主要是比鄰而居，或者前後進而居。
據說，坦坦誠誠的林徽音曾對梁思成說她「苦惱極了，因為同時愛上兩人」。梁思成自是痛苦到極，最後說：「你是自由的，如果選金岳霖，祝你們永遠幸福。」這個林徽音，將這番話對金岳霖說了。金岳霖的答復竟是：「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我不能去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我應該退出。」
「退出」而非「疏遠」，三人就這麼「親密」下去，毫無芥蒂。
在《回憶錄》中，金岳霖沒有專文寫徐志摩。徐和他同留美國，後來又一同到英國，是老朋友了。
他指徐志摩「感情放縱，沒遮沒攔」。在倫敦一見林徽音，就迷上了。林徽音回國，他就追到北京。金岳霖說：「臨離倫敦時他說了兩句話，前面忘了，後面是『銷魂今日進燕京』。看，他滿腦子林徽音，我覺得他不自量啊。」
金岳霖對林徽音不僅「自量」，還理智、理性高於一切。畢竟，徐志摩是詩人，他是哲學家，他們的性格，造就了他們的成就。一九五五年，林徽音病逝，金岳霖的挽聯是：「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人間四月天」後來成了一部連續劇的劇名，描述徐林之戀。金岳霖泉下有知，當為之氣煞。
殷海光在台之被迫害、之病歿，未知金岳霖有何感受？這部《回憶錄》，只是殘片而已。若有條有理、從頭述來，當是中國學界一部難能可貴的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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