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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梅英》劇照
「銳角：珠三角新晉藝術家巡迴展2011」中，另一部非常出色的內地作品是來自深圳大學傳播學院的林淳爽所拍攝的《楊梅英》。她將自己已故奶奶的故事拍攝下來，從一位潮劇名伶的幾十年生命經歷中，帶出了潮劇這一傳統劇目的興衰變遷。而口述歷史的方式，也像在我們面前鋪展開一部凝厚畫卷，令香港許多不了解潮劇的觀眾，有機緣從一位年輕女孩的家族故事中，理解潮劇在歲月中的沉浮史。
怎樣通過口述歷史，將潮劇的變遷過程帶給觀眾？
林：《楊梅英》講述一個潮劇名伶的故事，這個人是我的奶奶，她叫洪惠英。她從小因窮苦被賣到戲班，挨打挨餓學戲，度過了非常苦痛的童伶時代。十五歲唱紅潮劇《蘇楊梅》。後來她拒絕了很多有錢有勢的公子，自主嫁給了做戲服的窮小子，也就是我爺爺。奶奶的命運似乎跟潮劇緊緊相連。童年的艱苦生活和嚴厲訓練，是在童伶制的背景下。一唱成名的少女時期，是伴隨著潮劇的興盛。奶奶與爺爺的愛情故事，則是發生在潮劇服飾備受重視的時代，潮劇將兩個人的生命連結在一起。文化大革命期間，是奶奶人生最難過的時期，當時奶奶甚至想到死，我不知道是什麼信念讓她留在爺爺身邊，但我相信，一定是跟她的摯愛相關。人生中那些小故事，往往總是有背後太多關於歷史關於文化的重量。於是我通過不同的人來敘述奶奶的故事中的片段，由我來主講串聯起這個故事。
最初我其實想迴避自己的主觀看法，不希望過多加入個人的東西，而想平靜客觀的敘述一個故事、一段歷史。後來我在剪輯的時候很痛苦，找不到出路，在跟指導老師的交流中，我突然意識到，其實《楊梅英》本來就是講述我眼中的奶奶，承認這種主觀，等於是承認電影的態度和自我的存在。所以在短片的最後，我寫下：「謹以此片獻給已經逝去的歷史，正在逝去的文化，和不知道會不會逝去的自我。」
如何將家族史和潮劇史結連在一起展現？
林：短片裡的故事只講到爸爸小時候，更多後來的故事還沒有講。我的奶奶是唱潮劇的，爺爺是做潮繡戲服的，他們因此相識。後來爺爺的生意傳給了伯父，我的父親則轉行做婚紗晚禮服，而我，現在經營著一家叫做「電影結」的婚慶策劃，每個電影都有自己的故事，婚禮亦是。以前奶奶的故事是爸爸講述給我聽的，大學將畢業這年，我重新去認識我已經過世的奶奶。也許冥冥之中這是一種導引，我在接近奶奶的同時，接近了一段歷史、一種文化，接近了我自己。
一個家族的歷史跟其背後的文化歷史是緊密相關的。在爺爺奶奶的年代，民間劇種是禮儀和娛樂所需，填補了空白年代的角角落落。在父親的時代，改革開放中西交流衝擊了傳統的文化和經濟模式，父親從戲服轉行到晚禮服也是時代的契機，也預示著潮劇在衝擊中的舉步維艱。在我的時代，文化媒介產業興起，民間傳統藝術受到的打擊是非常明顯的，潮劇藝人也努力通過各種新媒介去留住潮劇文化。而通過影視的方式讓人們，尤其是年輕人重新認識潮劇，走進潮劇，是我努力的方式。
希望帶給觀眾對潮劇的哪些新認識？
林：民間劇種隨著時代的變化，慢慢變成老人小孩專屬的節目，年輕人不屑一顧，也許他根本不了解，但他本能地拒絕這種了解。我希望通過這部電影，將潮劇以一種新的方式推入年輕人的視野。潮劇甚至是泛稱的民間劇種，都有其獨特的藝術價值和生機魅力。我不奢求我可以帶給觀眾對潮劇的新認識，但希望以一種開放的心態去帶領觀眾走近潮劇。
如何看待潮劇的未來發展態勢？
林：有人說潮劇，「成也遊神賽會，敗也遊神賽會。」潮劇也叫踮腳戲，每年鄉村遊神賽會的時候，戲班下鄉演出給神明看，大家就聚到廟會前踮起腳爭相看。潮劇因為遊神賽會而興盛，但也因此慢慢趨向敷衍附和，失去了其應保存的藝術價值。潮劇這樣的民間戲劇藝術應該跟生活緊密相關，而不是關在戲園子裡面的，我不希望潮劇變成歷史上的昆曲，但又不能只是生活，藝術總是有其精粹之處。 ■文：Jas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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