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韋基舜
「小旋風」柴進探望叔叔柴皇城，安撫了嬸母，回到廳上，把州知府高廉妻舅殷天錫蓄意奪園的事，告之「黑旋風」李逵等人。李逵聽著，跳了起來，嚷著：「這廝好無道理！我有大斧在這裡！教他喫我幾斧，卻再商量。」
柴進連忙勸住，稱李逵為「李大哥」，說是自己有先朝的《丹書鐵卷》，待到京師，按著條例，與殷天錫他打官司，現在無須與他爭執。
柴大官人乃皇室貴冑，江湖上人人敬重，而李逵只草莽麤人，何以柴進亦尊稱他一聲「李大哥」？無他，安撫這個魯莽粗暴，經常打打殺殺的黑鐵牛，不要惹事生非。
然而，李逵生性雖粗暴，倒也嫉惡如仇，嚷著若是「條例」還依得，天下便不會大亂，並道：「我只前打後商量，那廝若還去告狀，和那鳥官一發都砍了！」
柴進為免節外生枝，仍勸著李逵，待自己看看事情發展如何，「用著大哥時，那時相央。無事只在房裡請坐。」
柴大官人貴為「龍子龍孫」，與草莽李逵交談，亦言「請」，不忘禮數，無怪乎江湖上人人敬重「小旋風」。
此時，繼嬸慌慌張張走出來，喚柴進入視柴皇城。柴進來到臥榻前，柴皇城淚盈滿眶，吩咐柴進，今番自己遭殷天錫毒打，命不久矣，著柴進攜《丹書鐵卷》往京師攔駕告狀，替自己報仇……柴皇城言畢，一命嗚呼。柴進痛哭不已，繼嬸恐柴大官人傷心過度哭暈，亦強忍哀傷勸解。柴進止了哭，道：「誓書（《丹書鐵卷》）在我家裡，不曾帶得來，星夜教人去取，須用將往東京告狀。叔叔尊靈，且安排棺槨盛殮，成了孝服，卻再商量。」並教依官制，備辦內棺外槨，依禮鋪設靈位，一門穿了重孝，大小舉哀。
柴進遭逢此劫，滿以為持有先朝《丹書鐵卷》往告狀，可以取回公道。然而宋徽宗年代，高俅瞞上欺下，包庇狐群狗黨，隻手遮天，對《丹書鐵卷》亦未必畀面，柴大官人未免太信任沆瀣一氣的朝廷了。
且說柴皇城歸天，設靈第三日，殷天錫率二三十名閒漢，到城外玩耍後，帶著五七分酒意，逕自來到柴府前，呼喝叫人答話。柴進掛著一身孝服，聞聲出視，殷天錫騎在馬上，趾高氣揚，問柴進是甚麼人？柴大官人答是柴皇城親姪。殷天錫說道：前日曾吩咐搬出，為何不搬？柴進說是叔叔臥病，不敢移動，今叔叔夜來身故，「待斷七了搬出去。」
俗例舉喪做法事，由「頭七」至「尾七」，合共四十九天，「斷七」乃指做畢法事。
然而，殷天錫恃勢凌人，限柴府三日後搬出，否則把柴進釘枷，打一百訊棍。此時，柴進忍無可忍，才說道：「直閣休恁相欺；我家也是龍子龍孫，放著先朝《丹書鐵卷》，誰敢不敬。」殷天錫亦不甘示弱，喝叫柴進把《丹書鐵卷》拿出來看。柴進說《丹書鐵卷》在滄州家中，已命人往取。殷天錫指柴大官人胡說，揚言：「便有誓書鐵卷，我也不怕。」並命隨從毆打柴進。
李逵正在門縫後觀看，聽到殷天錫喝打柴進，立刻拽開門衝出來，把殷天錫揪下馬來，一拳打翻，眾人正待上前搶救，被李逵打倒五六個，一鬨走了。李逵再提起地上的殷天錫，一輪拳打腳踢，柴大官人要勸阻也勸不住，黑鐵牛可以徒手擊斃猛虎，殷天錫在「黑旋風」鐵拳下，命喪黃泉。 （細說水滸．二七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