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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世寧的油畫 弗雷家族的收藏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2-06-11]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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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法國弗雷家族收藏的郎世寧《純惠貴妃半身像》屏,縱54.5米、橫42米,私人收藏。

 距第一次露面7年後,目前唯一留傳在私人藏家手中的郎世寧油畫——《純惠貴妃半身像》在剛剛結束的香港邦瀚斯拍賣行(Bonhams) 春季拍賣中,以3990萬港幣落槌。2010年此畫像曾經亮相北京翰海拍賣行秋拍,成為那年秋拍最被看好的拍品,然而就是這件在當時眾多業內人士眼中有望「過億」的拍品,在拍前最後一刻,委託人突然撤拍,給那年秋天的藏界留下了一個巨大的謎團。此次意外亮相,花落誰家自然無從知曉,然而對於3990萬港幣的拍價,眾多業內人士紛紛驚呼:這位幸運的買家撿了一個大「漏」。

 關於清代宮廷油畫,目前已確認為郎世寧繪製是基本無爭議的,現在大約只有七八幅存世。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張夢薇

 畫中的年輕女子儀態端莊,頭戴貂毛冠,身著黃底繡團龍袍服,佩戴碩大晶瑩的珍珠裝飾,秀朗的面容中飄散出一種優雅溫潤的氣質,衣著裝束盡顯高貴的滿清皇妃身份。畫上無任何畫家題名,而作者以潤盈的筆法,將深宮中女性的美好年華凝結成永恆的藝術。

 2005年5月,這幅《純惠貴妃半身像》在香港蘇富比首次露面,拍賣圖錄中注明為「出自弗雷家族的收藏」、「郎世寧作」,買家是一位中國私人藏家。他後來和朋友說,直到花了2360萬港幣把畫拍下來,心裡也沒有把握到底是不是郎世寧的東西。因為如此早期的油畫,在海外幾乎沒人了解,即使是故宮藏的郎世寧油畫,也只是發表過黑白照片而已。

 留傳有序的私人藏品往往來源真實可靠。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宮廷繪畫研究專家聶崇正看到此畫,並確認為郎世寧之作前,「出自弗雷家族」,可以說是拍品的真贗辨認唯一、也是最有力量的證明。

弗雷家族

 弗雷(Henri Nicolas Frey),是199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時期法國軍隊的最高將領。聶崇正告訴記者,歷代皇帝駕崩後,自己及后妃的畫像、璽印、文玩器物,一部分隨葬陵寢,其餘的都陳置在壽皇殿供奉。當年侵華法軍駐紮在紫禁城背面的景山,而司令部就設在壽皇殿。

 曾經有一個名叫皮埃爾.洛蒂的法國人寫過一本書——《北京的陷落》,書中用直描的詠嘆調講述了自己跟隨侵華法軍進入壽皇殿的所見所聞:「在一些像房間一樣大的抽屜裡,盛著捲在紫檀木和象牙軸上、包在黃緞子裡的先帝畫像。其中一些十分壯麗,代表著一種在西方見不到的藝術,一種雖然和我們不同但足以與我們平起平坐的藝術。」壽皇殿裡的宮廷畫像和璽印當時被侵略者大量掠奪到歐洲,而弗雷家族的收藏應該就是來源於此。

 其實綜觀近40年的拍賣市場,我們不難發現所有有關中國皇帝肖像的收藏市場來源幾乎都是法國。作為宮廷繪畫研究專家,聶崇正告訴我們,這和「八國聯軍」各國當時的駐紮營地有很大關係。其中一個例證就是中南海裡的紫光閣,這裡曾經存放著數百幅乾隆朝的功臣繪像,八國聯軍侵華之後便散佚殆盡,幾乎全部流落海外。「紫光閣功臣像」近些年頻繁進入市場,所有繪像的首次露面都是在德國,因為當年德軍的駐華司令部所在地正是紫光閣。「所以,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百年前的侵略者,現在卻是用來佐證中國文物珍貴程度的重要憑據,這也許多少讓人有些尷尬。確實,在民族情感愈發變得敏感的今天,此一類舊藏品的身份,在藝術品市場上往往給華人藏家和買家一種複雜的感受。

 2001年9月,巴黎一家名為Poulain & Le Fur的拍賣公司舉行過一場中國藝術品拍買,其中重要物品均來自弗雷家族。拍賣會上,康熙御十二組璽和一方乾隆「太上皇帝之寶」璽印,最後以數百萬法郎的價格被一位華人買家收入囊中。「這也是華人買家較早在海外拍賣會上顯露出以高價回購流失文物的姿態。」巴黎索邦大學法國東方藝術研究院梁璉回憶說,那次拍賣規模不算大,但帶來了海外中國宮廷藝術品市場在以後數年裡的一連串價格反應,似乎自此,中國皇家御製藝術品開始受到令人吃驚的追捧。當年的十二組璽印僅僅在兩年以後,就以1980萬港幣的高價在香港佳士得春拍上成交。與此同時,弗雷家族收藏的其餘幾件清代宮廷繪畫,也紛紛以不菲的價格在各地落槌。

 弗雷「中國之行」所得藝術品,除了轉售,另一部分被其家人先後捐贈給法國羅浮宮國家博物館,1945年全部轉交至吉美博物館。其中包含4幅以西法所繪乾隆與后妃油畫像。由於此類清宮油畫存世太少,國外專家手中幾乎沒有可類比的資料,幾幅油畫肖像在近八九十年中一直沉睡在吉美博物館裡。

 直到2001年,就是在前面那場提到的法國拍賣會上,其中一幅《后妃油畫肖像》被法國多勒(Dole)市美術館優先購藏,從此,以西法繪製的清宮后妃肖像才開始引起東西方專家的關注。

畫在高麗紙上的油畫

 西洋用布作油畫,而目前已確認的郎世寧油畫,都是畫在經過多層黏貼加厚的高麗紙上。說是「高麗紙」,實際上還是made in China,也就是舊時老北京用來糊窗戶的「窗戶紙」,質地比較粗糙。「畫在上面的油畫不易保存。」聶崇正告訴我們:「北京故宮有一幅很大的郎世寧《太師少師》,沒有裱過,不敢全打開,一弄開大概就要裂了,只能看局部。對於這種畫在紙上的老油畫,國外博物館保管起來也是無從下手。」

 令人驚奇的是,儘管中國很多近現代藝術詞彙來自於日本,但「油畫」一詞卻是中國的土特產,是當時的中國人按照「以油調色」的作畫特點命名的,這種油畫是當時在宮中僅次於中國畫的第二大畫種。

 保存至今的清宮油畫,幾乎全是乾隆時期的帝后肖像,當中大都是出自西洋傳教士畫家郎世寧之手。

 當時飄洋過海來的西洋畫在中國藝術體系下生存得很困難,為何郎世寧這樣一個高鼻藍眼的「洋鬼子」不僅進入了宮廷,還被皇帝賞識呢?曾任北京故宮博物院副院長的楊新解釋道,因為郎世寧的畫裡有色彩,有光影,用西方寫實的肖像畫法把人物畫得很像,「所以當時的皇帝認為,這樣的人給自己繪製畫像,可以流傳下去」。

 與前朝相比,清朝宮廷繪畫有兩大特點,一是在紀實上更加突出,另外就是歐洲畫家在宮廷供奉,營造出中西合璧的畫風,而這兩點都和郎世寧有莫大的關係。

 聶崇正提到清內務府造辦處有一份名為「如意館」的檔案,記錄了當時在如意館裡供職的歐洲傳教士畫家的資料,被提及最多的有七八個,而郎世寧是首席畫師,畫肖像他最好。郎世寧的肖像畫雖然取用西洋畫法中凹凸的面部結構造型,但是相比傳統西畫,他的畫作大大降低了人物臉部的明暗反差,並且在用色方面讓人物看起來紅光滿面,精神飽滿。「這就是郎世寧為了迎合東方人、尤其是宮廷裡的欣賞習慣,所做的中西畫法的調和。」

 在傳統中國畫作當中,人物面部要「留三白」,分別是指額頭、鼻子和下巴三處地方,此三處為面部制高點。對於「三白」的處理,是鑑定繪畫大師畫作的一個重要指摽。比如近代張大千的仕女圖的鑑賞,很多行家第一眼會先看仕女面部「三白」的手法。楊新介紹說,如果換成西洋油畫,人物鼻子下方肯定有一個投影,但是在當時的東方審美中,有陰影出現在臉上被認為是不好看的,所以郎世寧把這個陰影去掉,改用輕微的渲染手法來表現。郎世寧這種中西合璧的巧妙作畫手法在宮中很受歡迎。

 乾隆皇帝活到89歲,從二三十歲起就是郎世寧為之畫像。作於乾隆初期的作品,人物面部描繪得更為細緻,且全幅畫均由郎世寧獨自完成;到了乾隆中期,郎世寧年事已高,便只繪畫人物面部,至於背景、山水,甚至人物衣服,則全部交由中國學生補畫。「鑑定郎氏的畫,這些特點都是重要依據。」楊新指出,當時的中國畫家在光線分寸掌握上普遍達不到郎世寧的程度。其中最難的就是正面肖像,既要把人物鼻子畫高,又不可用陰影表現,所以凡是鼻子、眼睛和嘴,高低起伏畫得極好的,才是郎世寧的作品。「關於這一點,收藏界對此一直以來都有比較一致的看法。」

 凝視這幅沉靜的老油畫,《純惠貴妃半身像》,背景部分完全以色彩覆蓋,不留紙的底色,這和傳統中國的「寫真」畫大相徑庭。在人物面部描繪上,注重解剖結構精準的同時,完全採用正面光照,避免側光造成的強烈明暗對比,使五官清晰而柔和,同時氣韻生動。

 談到這幅畫作時,聶崇正認為目前保存狀況還算良好,但是因為高麗紙未經過專門處理,已被畫面上的油分吸乾,作品完全失去了油潤的光澤。開始時不少人誤認為是以水粉或者膠彩所繪,當有研究人員將這幅畫作底部開啟,發現有油的痕跡,才確認是油畫。

「暫沒發現油畫偽作」

 2001年巴黎拍賣《后妃油畫肖像》時,購藏方多勒市博物館在收藏圖錄中,最終把它歸在同樣供奉清廷的另一位法國傳教士畫家——王致誠名下,當時對於郎世寧的油畫並未做認定。

 作為目前公認郎世寧繪畫研鑑最為系統和深入的專家,聶崇正道出了郎世寧油畫長期以來難以判定的原因:所有清朝宮廷繪畫的署款格式是在畫家姓名前冠一個「臣」字,就是所謂的「臣字款」,但是在皇帝和后妃的肖像畫上,是不准許署畫家名款的,大概是一種尊敬的表示。「這就給我們辨認肖像畫作者造成了一定的困難,但供奉宮廷的歐洲畫家們,在畫風上的差別是顯而易見的,對於經常接觸這部分作品的研究員來說,辨認也並不難。」

 所以直至2005年《純惠貴妃半身像》在香港蘇富比拍出,聶崇正為該類油畫作了深入的研究,巴黎那張《后妃油畫肖像》的真實身份才得以還原,確實是由郎世寧親手所繪。

 市場上郎世寧畫的仿造很多,但是幾乎都是絹本畫。「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他的油畫偽作。」據聶崇正介紹,晚清至民國初年是清代宮廷畫贗品出現最多的一個時期,被稱為「後門造」。所謂「後門」是相對於北京前門而言的,指的是北京的北門和地安門,當時這裡開設了很多古玩店,除了買賣宮中流出的器物,還仿作宮裡的「臣字款」繪畫,其中就有很多是郎世寧的。為甚麼偏偏仿造郎世寧的這麼多呢?

 聶崇正認為:「民國初年,故宮的前半部分做成了文物陳列所,開始把宮裡的收藏品展出,當中就有郎世寧的畫,外面的人看了覺得新鮮,嘿,原來還有這樣畫畫的,跟傳統中國畫完全不同,再加上作者是個洋教士,弄得挺神秘,於是地安門一帶他的仿作開始流竄。但是畢竟那時候見過『真東西』的人少,做得很粗糙,現在很多造假的人是從美術學院出來的,懂得素描、透視、色彩,跟七八十年前學畫人的基本功不一樣,但是,在時代氣息上可能露出馬腳,要仔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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