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境外的許多藏族人好像也都缺少安定感,一些比較富有的家庭也沒有太多家當,就連佛像也被放在箱子裡,而不像我們家鄉那樣,把佛像擺在家中固定的地方。他們總給人一種隨時準備搬家離開的感覺。
記者:離開?去哪裡呢?
加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能夠理解那種感覺,就像住在別人的家裡,指不定哪天就得搬走。
記者:在達蘭薩拉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遇上什麼不愉快的事?
加措:剛到尼泊爾時,我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總有人在盯著自己。比如說有一次,我們幾個人想在接待辦的花園旁邊合影。剛一站好,立刻就被裡面的人大聲制止,跑過來指著讓我們別在這裡照相。我沒有問他為什麼不讓照相,但從他的眼神裡,我可以看得出,那是一種懷疑,怕我們是搜集情報的特務。
穿袈裟坐火車 受尊敬感自豪
還有一次,接待辦搞聯歡會,我們幾個新跑出去的人用藏語唱了一首《青藏高原》,馬上就有很多人瞪我們。後來,有人對我們說,這樣的歌不能唱,從國內學的歌都不能唱,因為那是漢人的歌。我覺得很不能理解,《青藏高原》很好聽嘛,在家鄉大家都愛聽、愛唱,對一首歌至於那麼緊張嗎?不是說在印度這裡很自由嗎,怎麼連唱歌都有人管?本來我覺得,大家都是藏族,應該能互相理解和信任,不會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可是,經歷了這些事,為了少惹麻煩,我在這方面也就比較小心了。
我在達蘭薩拉只住了十一天,就出發去印度南方的色拉寺,準備去學經了。從達蘭薩拉到色拉寺要坐三天的火車。因為我穿著袈裟,所以在火車上有很多印度人向我問候,這讓我感到非常自豪,在印度出家人這樣受尊敬!火車上的這番經歷,更使我體會到了這身袈裟很重要,我更下決心要把佛經學好。
我在邦多站下車後直奔一家飯館,裡面有很多印度人在吃飯。我不懂印度語,又怕他們多收我的錢,心裡很著急又不知該怎麼辦。正在這時,我看見角落裡有一個老人正在吃炒雞蛋和餅子,我也想吃這個,於是就坐在他身邊,看他付多少錢。他吃完後付了15盧比。我趕忙拉住店夥計,指了指他吃過的盤子,店夥計明白了我的意思,也給我端上一份。我吃完後沒有說話,照著那老人的樣子付了15盧比。
記者:你確實是一個機靈的人。
(加措聽了得意地笑了笑。)
重遇故鄉經師 心情興奮激動
加措:我一路打聽找到了色拉寺。當時寺裡僧人剛誦完經散場往外走,我趕緊上去打聽有沒有熟人。僧人們發現了我,興奮地把我圍住問這問那的。
「哎呀,是你呀!你怎麼來了!」僧人中突然出現了我在青海石藏寺的一個經師。
「是的,我來了!我怎麼不能來呀?」在這兒遇上故鄉的僧友感覺特別親切。我終於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寺院,看到了自己的同鄉。想到我能在這裡安定地住下,再也不用折騰了,想到馬上就能開始和僧友一起學經了,心情別提多興奮了!當時感覺就像回到家一樣。唯一遺憾的是我的經師正在參加封閉式辯經考試,那段時間不能會客。
記者:是你在青海石藏寺的經師嗎?
加措:是的,我們感情很深。對學佛的人來說,經師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樣,我一直把他當成最親的人。他出來好幾年了,從當年分開到那時,我一直沒有見到過經師,他是我在境外最親的親人了。(連載19) ■作者:肖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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