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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蝴蝶
翟永明來了,還會在James Cohan畫廊朗誦她的詩,知道此事的文學青年並不多,這個不公開的消息起先只在藝術圈內流傳。因此,9月15日當晚,在岳陽路上幽靜的畫廊小院裡,大約不到三十個人的小廳也沒有坐滿,到場的聽眾許多都是外國人。不一會兒詩人與她的作品譯者,兩人都穿著暗色花朵裙子翩然而至,未幾片刻,一場安靜的詩歌朗誦會開始。
活動主題以翟永明的最新英譯本詩集《更衣室》命名。這本由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發行的中英對照本詩集,已經贏得今年的美國北加州圖書獎詩歌翻譯類大獎。譯者Andrea Lingenfelter(中文音譯為「凌靜怡」)分別在耶魯與華盛頓大學獲得碩士與博士的文學學位,並同時從事中文作品翻譯。在選譯翟永明的詩歌之前,她就翻譯過上海小說家棉棉的《糖》,這符合她一向的文學口味——中國當代女性主義。
翟永明從來不是一個「著名」的詩人或者藝術家,她的作品以及個人生活,就像她深色神秘的雙眸,也許你曾見過,你會被深深吸引,但很難對此作出完整解讀。她的簡歷寫著:「1955年生於四川成都,詩人。1974年高中畢業下鄉插隊。畢業於四川成都電訊工程學院。曾供職於某物理研究所。1981年開始發表詩作。」簡歷上沒寫的是,她在八十年代發表的二十首驚世駭俗的《女人》組詩如何引起了轟動,她本人如何也是藝術的繆斯。她的「小翟」系列肖像,至今隨著畫家何多苓的個展在美術館展出。
在歐陽江河看來,何多苓畫的小翟,每一幅都藏有過去年代的特別密碼,兼有藝術品和歷史文獻的雙重性質:這是藝術家的精神自畫像,也是八零年代傷痕美學人物群像的一個縮略。翟永明站在舞台的中心,背後是一幅克萊門特(Francesco Clemente)的抽象畫。她讀詩的時候,你毫不驚訝她的嗓音是如此低沉嘶啞,這是煙酒留下印記,而詩人的四川口音於她的詩,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音韻應和。此刻她讀到了女人組詩裡那首著名的《黑房間》:「年輕,貌美,如火如荼/……在夜晚,我們是瓜熟蒂落的女人。/」
畫了她二十年的何多苓曾說,小翟當年柔和、好奇、單純、天真的氣質,到了現在,她的眼中更多的是一種冷漠與沉靜。從熱氣騰騰的八零年代到失落的八九年,在沉寂了幾年以後,詩人的個人生活逐漸與社會開始交集。她的新詩也脫離了年輕時期的銳氣奇詭,從對具有象徵意義的女性形象(母親、姐妹、「我」)的言說,更多的轉向了懷舊、思索,和對普通人的關懷。在一篇關於雛妓的詩裡,她如是寫:「看報紙時我在想:/不能為這個寫詩/不能把詩變成這樣/不能把詩嚼的嘎崩直響/不能把詞敲成牙齒 去反覆啃咬/那些病 那些手術/那些與12歲加在一起的統計數字/……刮傷我的眼球/(這是視網膜明暗交接的地帶)/」
2007年,翟永明參與編劇賈樟柯的電影《24城記》,這部關於成都廢舊鋼鐵廠與下崗工人命運的電影,因她選入的詩句而充滿詩意,感人至深。大銀幕上緩緩出現的詩句——二十四城芙蓉花,錦官自昔稱繁華。翟永明自己也在成都的繁華景致裡描了幾筆,1998年她開的「白夜」酒吧,直到現在,還是這座城市的一座文化地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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