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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舞蹈家邢亮與劇場導演鄧樹榮合作《帝女花》。這個戲曲經典被兩人反覆琢磨，帶來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中國舞的底色、現代舞的軀幹、簡約的劇場美學，加上有著日本浮世繪般特點的佈景設計， 整個演出狀似一個古今交錯、拼貼感十足的裝置藝術。
今年，二人再次合作，把中國歷史上的經典話劇《雷雨》用「非典型」的中國舞劇形式來呈現。如果說，《帝女花》所要問的是「中國舞是甚麼」，《舞。雷雨》則更進一步，探索中國舞劇還能怎麼「玩」。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鄧樹榮戲劇工作室提供
無言的《雷雨》
傳統的中國舞劇，給人的印象十分「規矩」——有著鮮明的人物特色、清晰的故事走向、與毫不含糊的情緒點。表情、眼神、踢腿、高舉……技藝高超的舞者在台上不斷精確地模擬角色形象。《舞。雷雨》卻要打破這個框框，將經典的故事情境放在「無言劇場」的嶄新形式中重新審視。
在之前的《泰特斯》系列以及不久前大受好評的《打轉教室》中，鄧樹榮已不停探索語言以外的劇場表達方式，這次的《舞。雷雨》將大膽去除原劇本的對白語言，把故事提煉為數個主要場景，將複雜的人物關係和情感心理，全然寄託在舞者的肢體上來表現。劇中的舞蹈仍以中國舞為基礎，卻不再追求模式化地描摹人物的動作或表情，而是希望由內至外，藉由對人物心理的深層次分析，讓外在的肢體動作找到更深沉而更富意涵的動機根源。
將舞者「五花大綁」
還記得當年《帝女花》演出後，有觀眾問邢亮，怎麼演出中不覺得有「情感」。當時的邢亮，顯然對舞劇中的所謂角色和情感不以為然，對他來說，舞者的肢體應無比自由，舞蹈要回到本體，就應該去除外在所有的束縛。特定的角色、被規劃好的情感表情，這些東西顯然都要統統拋卻，只剩下音樂、空間、動作結構，和無限「動」的可能。之後的作品，不論是《沒有主義》還是《六度》，他都極盡抽離，將舞者的肢體運用到極致。而這次，他卻挑選了一個最經典的話劇劇本，為了精確地呈現每一個情緒的狀態而尋找全新的肢體表達。
邢亮說，舞蹈和戲劇都有肢體語言，但二者有著迥異的運用方式。戲劇的肢體語言由日常生活出發，具體、準確、一針見血；舞蹈則更抽象，為的是讓觀眾有更多層面的不同聯想。這次的創作，他希望為舞蹈的肢體找到更加準確的表達方式，不要外在的花巧，而向內在深挖，正如翩娜．包殊所說，不是要探索「如何動」，而是要追問「為何而動」。「我突然發現，我不是討厭表達情感，而是受不了那種表現出來很假的方式。」
這樣說來，《雷雨》中的角色與人物情感就像是一個預設的難題，要精確地把握某種情緒，但又不流於膚淺，所能做的便是更深地挖掘。整個編舞的過程，不是天馬行空地尋找動作的高難度表達，卻更像是將舞者五花大綁，用做減法的方式不斷磨掉技巧式的表達。
精簡與提煉
舞者黃磊與華琪鈺，分別在《舞。雷雨》中飾演周樸園與繁漪，他們二人都是香港舞蹈團的成員，當年在參與了《帝女花》後都覺得十分新奇。「和傳統的中國舞劇相比，《帝女花》不大一樣，它也有人物角色，但是比較多，比較虛幻，很有趣。當不是用一個傳統的角度去看的時候，會發現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而傳統的舞劇沒有挖掘到的方面，會被發現出來。」黃磊說。
當時跳完《帝女花》，兩人就直呼「好爽」，只是還「不夠爽」，這次能再次和鄧樹榮與邢亮合作，自然十分興奮。
對二人來說，這次最大的挑戰，大概是不光要跳舞，還要「演戲」。「我們的身體可能很靈活，但是演戲上面就可能很缺乏。」黃磊說，「在《舞。雷雨》中，我們其實沒有對白，只能通過身體、甚至是你所發出的一些聲音去表達當下的情緒，很多時候都要發揮想像力。」
為了引導舞者們的想像力，鄧樹榮為他們準備了很多工作坊，「方式偏向於遊戲，用玩的方式來啟發你。」華琪鈺笑說，開工作坊的時候，大家都玩瘋了，就像到了瘋人院。「有一次玩一個遊戲很特別，我們兩個為一組，然後做即興，就在我們兩個造型很痛苦的情況下，鄧導演突然喊停。這時，他正扛著我，我正在下一個大腰，樹榮老師卻要問他：如果你是周樸園，你的小時候是甚麼情況。然後他自己就開始想像那個故事。其實，你就是因為熟讀了劇本，才可以延伸到很多的故事，可以具體描述他在劇本裡，和沒有在劇本裡面的故事，去想像周樸園小時候的故事，就是去想像，到底是什麼因才發生這個果，讓我們更加去挖掘角色。樹榮老師的特點，是可以把一大段的文字，用一個眼神，一個聲音就表現清楚，這是我這次學到的最大的方法。」
排練到了最後階段，二人就好像被一次次重新塑造。去掉炫技的肢體表達，回到人物的內心，再發揮想像力，為每一個動作尋找令人信服的動機與源頭。台上也許只是一個簡單的眼神，但背後不知要有多少透徹的分析與感情的積澱才能讓這一個眼神準確傳達人物情緒，說服觀眾。正如黃磊所說，鄧樹榮與邢亮，都是在精簡，在提煉。《舞。雷雨》雖是「無言」，卻反而可能訴說著更為豐富的話語。
舞。雷雨
時間：10月26日、27日 晚上8點
10月28日 下午5點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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