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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在深圳展出的作品
與容浩然先生暢談港深兩地文化,令人想起香港文化的定位。香港的「文化沙漠」一詞,實際上是來自於上世紀早期的中國內地南來文人。當時包括張愛玲、錢穆等內地知識分子,都將香港視為一個沒有文化的地方。因此,可以確定地說,「文化沙漠」一詞,是在一種中國傳統文化精英的角度,來解讀香港的文化生態。
這是最早的「文化沙漠」解讀。照理說,隨著旅居香港的內地文人逐漸作古,文化沙漠的概念應該走進歷史文化的博物館。但是,「文化沙漠」一直沒有從香港的文化社會中退出,相反,不時會有人以這一概念來對香港的文化現狀與發展進行反思。這是值得我們深思和注意的現象。換句話說,文化沙漠,已經從南來文人的香港印象,轉化為香港本土文化人的一種反思和憂慮。
在某些層面,香港不同於內地的環境與氛圍,在形成了香港的文化優勢的同時,也反而形成了一道障礙。過往,傳媒和文化界一面倒地認為,香港的文化獨特性以及在一國兩制格局下形成的生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阻擋了他者文化向香港的流動(當然,有不少人確實希望香港的整體文化體系與文創氛圍能夠沿襲過往的多元氣氛與思路)。但是,這種文化的獨特性也同時構築起了香港文化界甚至是大眾藝術欣賞屏障後的一種自我優越感。因此,當香港仍舊停留於過往的硬件優勢時,內地文化的硬件優勢已經逐漸展現;當香港的文化界以自我的多元包容為傲時,內地文化界則是以更加厚重的手法展現出了深邃的家國思考。
對於今日之中國內地,香港文化界的這種優越感,浮現出更多的是不甚清楚的泡沫。民主派也不例外,以身處中國國土最後一塊自由之地而自詡。這種優越感阻礙了他們對中國的認識,阻礙了他們把自己的腳步實實在在地踏在整體中國發展的大棋局之上。否則,抗爭永遠就是大小事件嘉年華,他們的某些行為模式在某些特質上和商界別無二致,今天為前海服務與珠三角融合,明天要人民幣離岸結算和上海一爭高下,缺乏長遠的目光與廣闊的願景,為較一時之利而背棄自己的初衷理念,下場會非常悲慘。
作為經常北上參加藝術活動的香港文化人士(例如容浩然先生),他們更加能夠深刻體會到內地文化的一種急速發展。這在深圳文化的演變中表現最為突出。藝術的創作,在本港,很多時候流於浮華的表面,卻不能夠進行深入的思索與哲學構造。在實用主義和商業化的催化下,藝術究竟是遠離商業還是與市場化結合,已經成為一個困擾香港文化界的大問題。比這些更加棘手的,是大眾階層的意識思維與審美情趣。有不少來自內地的留學生,在經歷了初到香港後的興奮點後,轉而又藉助每次返回深圳或內地其他地方的機會,去購買內地報章閱讀。因為在他們看來,香港的傳媒八卦色彩過重,深度不夠。
當然,無法讓一個經歷了長期殖民的城市在短期內形成一種價值理性優先的文化思索。但是,政府在文化推進事業上的角色,則確實應當有更加前瞻、更加長遠以及更加樸實的作為。文化的規劃與建設,是一個長期的心理工程,在短期內或許很難看到收益。但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文化是一種審美力、思維力與情懷感—換言之,文化人士,在這個城市中,不覺得自己是孤單或曲高和寡的獨行者。從這個角度或概念上看,香港又是不是文化沙漠呢? ■文: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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