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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沙壺
自從小學六年級看過第一套武俠片之後，我就開始迷上了武俠世界的奇幻與天馬行空。即使我不懂武術，但是刀劍或拳腳透過影像呈現出來的一招一式，都彰顯了武林高手的俠影情懷。然而，武俠世界的視野往往比較狹窄，「大俠」千篇一律都是男性天下，女角多是不懂武功的弱質女流或「花瓶」。直至胡金銓的武俠片面世，才打破了這種約定俗成的觀念。
曾被推舉為「世界五大導演」之一的胡金銓，堪稱古裝武俠片的一代宗師。他作品的最大特色，就是將女性塑造成足以與男性俠客並駕齊驅的人物。例如《大醉俠》的鄭佩佩、《龍門客棧》的上官靈鳳、《俠女》的徐楓、《山中傳奇》的張艾嘉、《迎春閣之風波》的李麗華等等，均以女性／女俠／女鬼作為推動劇情發展的軸心人物，在當時極為罕見。而最有趣的地方是，這些女性正面人物的形象，偏偏與男性反面人物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像《大醉俠》女扮男裝的女俠「金燕子」（鄭佩佩）與陰陽怪氣的山賊玉面虎（陳鴻烈）、《龍門客棧》女扮男裝的朱輝（上官靈鳳）與失去了男性象徵（陽具）的大太監曹少欽（白鷹），正是胡金銓嘗試打破傳統武俠片男女性別角色的創新註釋。
眾所周知，胡金銓在執導演筒之前，就曾以「金銓」為藝名，參演過無數電影，當中我最喜歡的，要算是他在黃梅調經典電影《江山美人》飾演的龍鳳店店小二大牛了。大牛個性耿直，忍耐著村民的嘲諷，堅執地守護著未婚懷孕的李鳳姐。後來他更不怕殺頭，編了歌謠到處「唱衰」正德皇的負心薄倖，終於歌聲傳到了朝廷，皇帝才猛然憶起在江南種下的一段風流孽緣，下旨接鳳姐回京。《江山美人》的大牛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平民，但是他的勇氣及膽量卻與俠客英雄無異。後來胡金銓在他第一部正式執導的電影《大地兒女》裡飾演的抗日游擊隊隊長，中槍之後仍然面不改容地讓大夫刮肉取出子彈，這也是另一種英雄本色。
胡金銓畢生與「俠」結下不解緣，連他藝術成就最高的作品，也叫做《俠女》。該片的竹林大戰，每一刀剪輯、每一個鏡頭的銜接，再加上出色的配樂，激化了高手對戰的緊張感與節奏感，他因此在1975年榮獲第28屆康城影展頒發「最高技術委員會大獎」。後來李安執導《臥虎藏龍》的一場竹林大戰，明顯也是脫胎自《俠女》。為紀念胡金銓80歲冥壽，坊間近日舉辦了一系列的展覽、座談會和放映節目，藉此向這位電影巨人致敬，並且讓觀眾能夠多角度地認識他窮盡畢生心血營造出來的武俠世界，無論隔了多少個年頭，永遠不會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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