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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有閒暇，刀建華 (右) 和波相三 (左) 老人便坐在昔日傣王「皇宮」門前的石階上，享受娜允的靜寂。
——一葉一樹一如來 土司後代佛在心
冬日的下午，73歲的刀建華和75歲的波相三坐在昔日「傣皇宮」門前的石階上，靜寂中發著呆，看著陽光穿過西邊新縣城的高樓大廈，穿過中部溫婉流淌的南壘河，映照在東部古城一角的兩棵酸角樹上。兩個老人幾乎沒有長時間離開過娜允，歷經末代傣王土司的謝幕，文革十年的風雨，古鎮在新時代和人心中的修復，最後在今日的樹蔭下歸於平靜。「雖然在剛學走路時嘗過一次，但我至今清楚地記得哪棵樹上的酸角是甜的，哪棵是酸的。」波相三說。 ■圖/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羅斯 孟連報道
經過28代傣王土司、660餘年的經營，娜允古城從山腳開始，依次修建了下城佛寺、中城佛寺、上城佛寺三座佛寺和傣王生活、執政的「皇宮」——孟連宣撫司署。
男子不念佛 沒有女人要
上城佛寺，依山所處位置最高，其主殿是三重簷外廊式土木建築，由引廊、佛殿、僧房、經亭、金塔、銀塔等組成。波相三老人關於娜允故事的講述堅持從這裡開始。「60多年前，7歲的我和末代土司刀派洪的兒子刀保國，同一天受戒出家到上城佛寺做和尚。當時，整個娜允城舉行七天七夜的隆重『大擺』（趕集）進行慶賀。進佛寺前，我們這些準小和尚騎著馬風光遊城；進佛寺後，我由此開始為人，在這裡學會了做人的道理。」如今已成為傣族民間習俗傳承人的波相三說。
「傣家人的一生在佛寺開始，所以我們不叫出家『當和尚』，而稱之為『生和尚』。」波相三的話音未落，刀建華急忙接過話題說，我們從小就跟著父母禮佛聽經，每個男孩七八歲時就要入寺為僧，在這裡將佛經用傣文抄寫在樹皮做的紙上(貝葉經)，一邊抄，一邊誦，從中知道了傣族千百年來的歷史，明白了孝敬父母敬重一葉一樹的道理，傣族文化就這樣一代代傳承下來。「我有4個孫子，一度到了升學年齡都不願去『生和尚』。可那時，不當和尚，不念佛經，女子不要，結婚都難。」刀建華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樹葉吹落鄰家 信眾掃起送回
作為昔日傣族土司皇族的專用佛寺，上城佛寺主殿四周的柱、枋、樑、簷檁均有用金粉銀粉貼印的花卉、動物和人物圖案，中央塑有釋迦牟尼像，以之為中心懸掛了一圈繡製著各式各樣圖案的幡，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誦著經，怡然自得地穿殿而過。刀建華指這些周邊村民自願敬獻的幡說，每一幅圖，或記載著一個傣族神話和傳說，或講述著一段傣王土司的歷史：孟連傣族先祖從德宏遷徙而來，一路山險水惡尋覓棲息地來到了這裡。所以「孟連」在傣語意思是「找到的好地方」；1289年，首任傣族酋長罕叭法在孟連建城，之後歷元明清民等時期；民國19年(1930年)，刀派洪繼任第28代土司；1949年，刀派洪主動交出「孟連宣撫司印」，歷時660年土司制度結束。
波相三說，傣族土司治理孟連，一半依靠孟連宣撫司署的職能分工，一半依靠的是上中下城三座佛寺。「那些年，因為信佛，佛寺或宣撫司署的樹葉吹落下來，掉在鄰家村民的院子裡，傣家人都會自動把樹葉掃起送回去。因為信佛，沒有土司的同意，村人是不會下河撈魚的。因為治理不依靠刀槍，孟連土司甚至沒有建立自己的軍隊。」
70多年守候 原來是被保護
著名作家熊培雲說，一個瀰漫書香的民族，愛它的祖先，用他們光榮的名字溫暖一座城市；愛它的子孫，為他們呵護過去與現在的一切人物；愛他們自己，做一個幸福的人，甘於辛勤、奮鬥一生，最後可以溫暖的死去。
離開前，刀建華指著司署分工說明中，指著末代土司刀派洪的內大臣「召根海」的名字說：「我是他的後人。70多年了，我們一直守在娜允古城周邊生活，少有離開過。現在年歲大了，慢慢發現是娜允在守著我們傣家人。」
30歲出頭的罕三在新縣城孟連工作，很少回到村子。「不管在什麼地方，每到浴佛節(即潑水節，傣曆新年)都一定要去最近的佛寺滴水朝佛祭祖。在這之後，你會覺得『回到家了』。」
在娜允這個中國最後的傣族古鎮，縱使土司制度已結束六十多年，這裡始終是新老世代的心靈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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