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頭髮,誰願意做癩痢?」回憶起成為職業水客的過程,老陳一聲長歎,歎息的背後夾雜著幾許苦澀與自嘲。「從你踏入這個門檻開始,你就是一個『高級苦力』,你注定受盡白眼,你賺的每分錢都是有血有汗。」老陳指著自己的胸口,又補充一句,「心理承受要強。」
「把自己當畜生」
老陳今年40多歲,太太在深圳一家夜總會做清潔工,家裡有2個孩子。2010年由於沒找到合適工作,在朋友介紹下做了水客。這份從事了3年多的職業,老陳用3個短語總結,分別為:冒險,把自己當畜生使,以及學會「聽不見」。
「第一次是帶2台iPhone,在火車站一家電話公司營業廳門口等貨主,留個通行證和身份證複印件給貨主做押底,到上水後聯繫接貨人,給看通行證就能拿到貨。」老陳的「水客體驗日」剛好是周末,人特別多,他和幾個一起拿貨的人在隊伍裡像螞蟻般慢慢挪動著,期間不時被其他拉箱的水客插隊。「印象特別深,有旅客說:難怪香港人看不起內地人,都是你們這些低素質的水客造成的。我當時心裡咯䒢一下,臉就紅了,特別想挖個洞鑽進去。」
老陳稱,他們習慣用「大屠殺」來形容海關官員攔人驗貨,跑熟了以後,看到關員的臉就能知道今天是哪個科在值班。第一次做水客時,遠遠的就有「同行」在喊:「『五科』又在『大屠殺』了,大家小心!」老陳運氣好,「首秀」沒有被攔到,但一顆心差點跳出來,只因不知道被抓到後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兩扣電器 轉帶日用品
回到深圳以後,老陳根據貨主的指示將2台iPhone送到了香格里拉酒店後面的公園,收貨人給了他160港元。「減去來回40港元車費,賺了120(港元)。」交貨後,貨主問他下次還去麼?望著手中那160塊錢,老陳堅定地回答:「去!」
之後的那些帶貨經歷,老陳說已經沒特別印象了。他稱自己不敢冒險,一般也就帶兩三件電子產品,不像一些水客一次過會帶幾十件。不過就算是帶得少,老陳也有被海關抽查到的經歷。「第一次是怕,第二次就淡定了。但一般帶電子產品的被查到兩次,貨主就不會要這個人了。」老陳稱,除了海關規定的「三次入刑」讓水客們有些擔憂外,貨主也更偏愛「生面孔」,帶電子產品的水客如果一年內被查到兩次,大部分都會轉帶日用品。
轉戰日用品後,老陳認為風險小些了,但輕鬆的日子也結束了。日用品一般是「混搭」攜帶,貨主會事先將各種用品分裝成箱,水客只需拿著手推車到距離上水港鐵站2公里的派貨點接貨即可。一般是4箱貨物150港元,5箱貨物180港元。
入閘過關 保安催警察趕
「第一次拿了4箱,其實想拿5箱的,但慶幸沒拿,我推著挺重,但其他同行都能推著跑。」到了港鐵入口,由於物件體積大,老陳入閘比較慢,就聽見港鐵的保安拿著擴音喇叭喊話:「大陸來的別堵塞入口,趕快過去,小心你們的物品別撞壞了公物。」
老陳承認:「這些話聽了特別不好受。」由於拖車不能乘坐手扶電梯,必須等電梯,偶爾還會遇到一些港人拒絕讓推車的內地人進入電梯,「臉皮厚了,我也不會理他們說什麼,直接進就是。」
按照水客們的經驗,到了羅湖關的驗證廳後,最好不要推車,直接提著四箱物品會更加安全。但「幾十斤重的東西,提著走十幾米就很吃力了,而且不能停,一停就會有警察驅趕你,要一直走出深圳入境大廳才能放下東西。」老陳張開自己的手,上面布滿老繭,這是職業水客的職業特點之一。
7公里路程 賺的是血汗錢
「從拿貨處到收貨處要走7公里,拿到手的那150港元看著就有血有汗。都說做水客容易、自由。這錢絕對不好賺啊!」他感慨。
目前,在深港兩地帶日用品的職業水客年齡多在40至60歲之間,多為學歷低、找不到固定工作的人士,他們的開工時間並不固定,大多每天要跑兩趟,每月收入在6,000元人民幣(約7,462港元)左右。「經常遭受歧視、白眼,但我們要在這個城市生存、要養家,就必須忍受一切。」老陳稱,其實貨主更喜歡港人水客,港人水客每天最少都能跑4趟,運貨也比內地水客更安全,「他們帶貨風險小,但工錢又比我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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