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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中國女排。中間10號球衣者為陳招娣,7號球衣者為陳亞瓊,左一為教練袁偉民。
——追思我親愛的姐妹陳招娣
陳亞瓊
招娣:
時光如梭。你離開我們已經整整一個月,可是,我依然不能從悲痛和惋惜中釋懷。
這些日子裡,每每獨處時,在翻看一本本相冊裡,總會浮現出昔日共同拚搏戰鬥的身影,還有那背後的故事;在凝望窗外的細雨時,總會情不自禁地潸然淚下;在打開手機時,總會惦記著你的短信、微信,以及其中簡單的「微笑」符號。
這些日子裡,我在孤獨、寂寞、失落中度過了清明、五一,以及香港的其他公休假,仍然不能接受你已離世的現實,思緒反覆定格在為你送別的那一天……
那一天,初春的北京,桃李紛爭,嫣然吐蕊,可是我只能感受到潮濕的雨絲,刺骨的寒潮,還有悶熱中的悲傷。那一天,我們中國女排「五連冠」時期的眾多姐妹因你的病故而聚首,我們曾經多麼期盼聚首,而如今要用這樣的方式相聚,讓人倍感沉痛。那一天,我遙想當年的姐妹情深,相見擁抱依舊親切,彼此對視卻又無言,聞聲而哽咽,淚水如潮湧。
從此,我們天人相隔,才開始相信你真正的離開,讓我怎能不撕心裂肺。
(一)
招娣,你可曾知道:「袁頭」又一次提醒我們「別掉隊」。
在你的追悼會上,我和其他姐妹一起走進靈堂,領隊的還是「袁頭」。他對我們說:「別掉隊,都跟上,別哭。」那時那刻,一聲熟悉於耳的囑咐,讓所有人壓抑心間的悲泣,卻事實是聲淚俱下,無法自抑。
30多年前,你、我和其他隊員拚搏賽場時,時刻聽到「袁頭」的命令,都會立即緊張起來,執行指揮。腦海裡是這樣的場景,可是,現在,我們的眼前,姐妹集體裡惟獨你的位置早早地空缺。那一天,你的生命戛然而止,你沒有跟上隊伍,你掉隊了,我再也看不到你活力自信的身影、陽光燦爛的笑容。面對「掉隊」,我們不會像30多年前那樣批評誰、鼓勵誰,我唯有自責,自責於未能幫助你更多,自責於未能陪伴你更多,那將是永遠的遺憾與後悔。
(二)
招娣,你可曾記得:我們曾經共同的512房間,曾經被你們逼著「跳樓」,曾經帶哈密瓜回鄉的故事,曾經……
我進入國家隊後,與你和曉蘭同住512房間,也常因身材苗條被隊員戲稱為「瘦子協會」。那時候,我和你頭對頭睡覺。晚上,悶熱出汗時、蚊子嗡嗡作響時、被夢驚醒時,我會無意間用手摸一下頭,那時經常摸到你的臉,驚動你的美夢。
1972年,我們到烏魯木齊參加比賽。賽後放假回家,你用每個月3元錢的津貼帶了6個哈密瓜,從新疆坐了3天4夜的火車回家。那是個炎熱的夏天,坐的火車也是悶罐車,到杭州的時候,哈密瓜爛了一半。你還是很有愛地與我們說:「哪怕只剩一個,也要帶回去給家人嘗嘗。」
1982年,世錦賽前夕,我們全隊在湖南郴州集訓。一個周末的傍晚,我晚飯後步行樓梯回宿舍,你和曉蘭正好逛街回來,緊隨我的後面。你們突然大聲叫我的名字,我猛然回頭打招呼。此時,你們拿著剛剛買來的「竹蛇」在我眼前活靈活現地搖晃。頓時,我轉頭快步向前跑,從樓梯的另一側跳向地面。落地的時候,兩行眼淚奔湧而下。後來,每次說起這件事,你總認為自己比我還緊張,世錦賽之前,隊員的任何閃失可都是大事。
姐妹含淚、隊員嗚咽。過去的1個月,香港細雨濛濛,我的心裡也是空落落的。如果,來世還有機會,我還願意再給你煮家鄉的米粉,還願意拎著「八寶袋」,追尋曾經的美好故事。
(三)
招娣,你可曾體會:很多「70後」、「80後」學著《教練》一文長大,你的精神仍然激勵著我們,還有他們。
文章說:暮色由淡到濃,不久就黑下來了。館裡燈火通明,姑娘們剛剛練完球,汗水濕透的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白色的排球撒滿一地,姑娘們正彎腰撿拾著。「誰還想加練一會兒?」教練袁偉民衝著這群疲憊不堪的姑娘大聲問道。「我加練一會兒!」一位靈巧秀氣的姑娘抬起頭來,搶先回答。
那個靈巧秀氣的姑娘就是你。這些年,年輕人碰到我,時常問起你,想起學生時代的課文。這也是一種感動!中國女排曾經感動世界、振奮中國,我想也感動到了那時的學生,現在的社會中堅力量。
如果說,30多年前的中國女排用頑強拚搏開啟了振興中華的夢想,那麼今天,向世界展示中國實力、實現中國夢想的道路上,更加需要精神的支撐。中國夢是每個中國人的夢,更是年輕人的夢。我仍然相信,「女排精神」可以鼓勵人們做夢、勉勵人們追夢、激勵人們圓夢,為實現「人民的夢」添磚加瓦。
招娣,再過兩三個月,中國女排的新老隊員又要齊聚香港,參加亞洲站的比賽,主教練是我們的姐妹,運動員是我們的希望!
瘦影當窗,望風懷想。安息吧,招娣,你永遠都在我心裡!
亞瓊 2013年5月5日
(作者為中央政府駐港聯絡辦宣傳文體部副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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