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家姚珏 目標明確 敢做敢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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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小提琴家姚珏的最新專輯在香港發行，這是一張二十年前她和中央樂團合作的柴可夫斯基與孟德爾松小提琴協奏曲，由譚利華（現任中國音樂家協會副主席）指揮。專輯中的演奏曲目非常有紀念價值，而專輯本身是重新用DSD（direct stream digital）製作而成的，姚珏那曾獲英國權威古典音樂雜誌《The Strad》所讚揚的純熟技巧，在這張專輯中得到了極大的彰顯。

　許多港人知道姚珏，是因為她是前港澳辦主任魯平的兒媳婦，但其實姚珏的成長階段主要在美國度過，近十幾年才將生活重心放在香港。她所創辦的「姚珏天才兒童音樂學校」，不但培養好的音樂人才，更希望培養好的觀眾。她始終希望能有更多人，從更多層面去感受古典音樂的魅力。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賈選凝　攝：梁祖彝

　姚珏最近在忙的事情，是在香港成立一個新的室樂團，為甚麼會有這個想法呢？她自己的解釋是：「我在教育方面已經做了十年了。我看到很多來我的學校尋職位做老師的，是從音樂學院畢業或者從國外讀完音樂學院剛回來有qualification的學生，那我就覺得很奇怪，為甚麼他們都找不到工作？」姚珏自己的學校也不可能提供太多職位，目前已經全部滿額，所以她為這些年輕的人才感到可惜。

　她坦言：「我以前在演藝學院做校董，我知道政府每年有很多獨立的資助給他們，但他們出來以後卻沒有很多演奏機會。所以後來他們很多人去了小學教課外活動課程，我覺得有些浪費。」於是，姚珏就想，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能夠給這些畢業生一個平台，讓他們繼續學習、做得更好，甚至以後能考進專業樂團。她認為，這樣香港的音樂環境就可以循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這批人好像沒人管他們，為了生存做一些不是他們最喜歡的事。」

　所以她最近籌備這個計劃，六月份開始在全港舉行考試，選拔人才。計劃的特點是，讓這些年輕人學會怎樣和樂團合作。由於姚珏早年在國外學習，因而她很多同學現在都在世界最一流的樂團演奏、都很有經驗。「那麼我就希望請他們回來，教新人們怎樣在樂團演奏。因為我們在學校學到的往往都是technique，但是到底怎麼演奏、怎麼去做，其實教得很少，我希望這些朋友給年輕人更多training，讓他們知道專業的樂團需要怎樣的水平，怎麼去達到這種標準，並希望他們最終能夠考上專業樂團。」

　缺少經驗是這批優秀畢業生最大的局限，因為在樂團演奏和在學校所學的，畢竟有很大分別，而姚珏恰恰希望為他們補足這一部分的知識和經驗。

　剛從內地回來、和北京愛樂合作演奏譚盾最新作品的姚珏，認為自己作為演奏家的職責，就是更多去promote自己國家的東西，她個人認為中國音樂很有潛力，只是很多人沒有去把它體現出來，所以她去年演出了陳鋼的《紅樓夢》，而她也曾和香港中樂團合作演奏陳鋼的《梁祝》。她說：「今年，我自己對自己的要求，是把更多中國的東西介紹給世界。」

想做就去做

　姚珏下一階段的目標，其中一個是培養新人，譬如她想做室樂團項目，讓更多年輕演奏家能夠實現夢想，能夠堅持下去。而對她自己來說，更重要的是思考怎麼在教育這方面做得更好。「因為我自己是上海政協委員，我在內地時，可能這些工作做得不夠多，但我還是希望為自己的城市多做一些事情。香港的教育做得很好，我想把這些經驗帶回上海。香港政府做了很多不同類型的東西，我希望上海也可以做起來，讓更多觀眾走入音樂廳。」內地舉辦的音樂會並不少，但觀眾似乎總有點問題，最直接就是觀眾的進場人次沒那麼多，或者觀眾買票的沒那麼多，所以在姚珏看來，培養觀眾和培養音樂人才同樣重要。

　回到自己的演奏目標上，她其實比較喜歡做以前沒做過的事情。以往，她曾和張學友、容祖兒等香港歌手合作過。她說：「我這個人是很感性的，我想做的東西，我就會去追求，我希望有機會跟很多不同類型的藝術家合作。譬如說舞蹈的類型，因為我總覺得現代舞和古典音樂很匹配。」或許是出於女性獨特的細膩氣質，她認為藝術是相通的，如果能把不同範圍的藝術，都運用在自己的音樂上，演奏就會變得更豐富。

　音樂這條路走了這麼多年，對她來說最愉快的是不久前為父親慶祝他63年演奏生涯的時刻。「我這次回去，是作為嘉賓參與他的音樂會。當我看到一個83歲的老太太來看他的音樂會，我就非常感動，我覺得雖然他已經79歲了，但他的粉絲還記得他。」還有一個粉絲，在微博上留言給姚珏，告訴她20年前，聽過她和她父親合作的《梁祝》，印象很深，很高興見到他們又再同台合作。

　姚珏的榮幸與開心，是她可以帶給那些聽眾快樂。「我希望把音樂會的情感和快樂帶給別人，讓人有個回憶可以印在那邊，這樣也會讓我覺得我做到了我要做的事情。」

父親引導人生觀

　父親對於姚珏而言，究竟有多重要呢？她稱之為：「人生中引導我人生觀的人。」

　「我覺得一個人的人生觀很重要，是他指導了我的方向，才會讓我省了很多時間去摸索，我照著方向前進就可以。」儘管姚珏小時候和很多練琴的孩子一樣，因為調皮而剪斷琴弦，但進入中學，掌握了小提琴的技術也開始懂得情感之後，她發現自己可以用小提琴去表達她的情感。「十一、二歲的時候，覺得練琴很枯燥，又不曉得在拉甚麼東西，根本就不理解。但找到情感的表達方式之後，覺得有個東西能夠表達自己的情感很重要。」

　在某種程度來說，她的專業之路沒有太多掙扎、彷徨。「我從小就知道我要做專業音樂家，爸爸給我指的路就是做專業，我也很聽他的話，沒有顧慮地一直往前衝，當然其中吃了不少苦，但從小我就沒有任何掙扎說不做專業，從小我就知道自己要去國際比賽得獎，我也知道要做獨奏家，我不想拉樂團。這些事我很明確很清楚。」姚珏直言不諱：「我一生都很明確我要做的是甚麼。」而她也認為這一點很重要。

　「要做甚麼真的要很明確，不然你會在中間晃，晃到最後，時間晃掉了。」大女兒雖然學琴，但不會走專業之路，這一點身為母親的她很清楚。「因為她15歲還沒拉出東西，肯定做不了專業，但如果她想在藝術方面發展，我絕對不會說藝術賺不到錢，你去做會計師吧等等。」

　別人眼裡的她很辛苦，從早到晚忙個不停，但她自己卻樂此不疲，正是因為她有熱情。「我沒覺得辛苦，如果我將之當成工作來做的話，花的時間和收穫肯定不成比例，但是我的工作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反而覺得如果我不做那就不對了。」所以，姚珏一直跟女兒講，你要熱愛你的工作，那你就不會覺得它是你的工作，也不會覺得只賺這麼一點點錢。不久前，她朋友的女兒考到美國最好的設計學校，但是朋友卻有顧慮，覺得出來賺不了錢，姚珏說：「如果是我的女兒，我一定讓她去讀，如果剛開始錢賺不到，媽媽支持你，因為你熱愛的話，以後一定會賺到錢。」

做人要做自己

　平衡事業與家庭，對於一位出色的女演奏家來說，到底難不難？其實姚珏並不認為很難，秘訣無非是：「做人要做你自己，做你愛做的事情，你開心了你旁邊的人都會開心。」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會complain，她的大女兒15歲，和她平日相處就像朋友一樣，她不開心時會跟女兒談，女兒也會安慰她。

　「做媽媽，不要覺得自己是最棒的，要誠實，特別是對家人，因為大家都在犯錯，需要解釋和溝通。」所以，她一直能從女兒身上學到東西。

　上海、美國、香港，三座城市，三份深情。

　上海的好，在於它在姚珏很小的時候，便給了她discipline。姚珏11歲就入讀寄宿學校，一直生活在集體住讀的環境中，必須很嚴格地遵守時間表。這段經歷讓她從小就知道時間的重要性，「所以我到現在，可以做這麼多不同類型的事情，其實都是從那個小地方、小概念上養成的習慣，我知道怎麼把時間用到最不會浪費。」

　而16歲前往美國之後，國外的學習經歷讓她看到的世界有很多種顏色，這讓她更自由地思考，更具有想像力，也更加看重創新的思維。

　至於香港，這是她的家，她在這裡結婚，從30幾歲到現在也一直在此居住。她的形容是：「這十幾年，香港讓我成熟了，讓我成長了，把我的框框打開了。」她說自己以前只會音樂，別的東西都不懂。「但香港給我很多機會，可以在不同的區塊裡體驗和成長，讓我的知識更加豐富、讓我更加有想法。這是增加我人生經驗的一個地方，當然它也給了我很多很多機會——不光在音樂方面，而是在不同範圍中讓我成長。」如今的姚珏，是因為香港，而懂得人生究竟應該是怎麼回事。因為香港，她更加清醒於自己該做甚麼，也對所做的事情更有信心。

　就像她很清楚「姚珏天才兒童音樂學校」的目標，一方面是培養更多音樂人才，另一方面也是培養更多的觀眾。「100多個學生不可能每個都去做音樂家，我希望通過這學校，培養更多聽音樂的觀眾，因為沒有觀眾，就沒有音樂家，所以這一點很重要。」在她的第一批學生中，許多已經去國外繼續深造。儘管還沒畢業，但十年對於小提琴家來說其實很短，一般要十幾年以後才能培育出人才。當姚珏看到她的學生們往專業方面發展時，她也為他們開心。

　她說：「我希望在他們之中，有更多人學成歸來，為香港的音樂做點事情，這樣香港的音樂才會更豐富。」